枝呦九 作品

第 40 章 猶憐草木青(3)(第3頁)

 

    刕鶴春眼睛瞪得大大的,“為什麼”
 

    越王將酒杯裡面的酒一口悶下去,也準備說明白,“你還記得溫如故嗎”
 

    刕鶴春皺起眉頭,“誰”
 

    越王感慨“你看,你都不記得他了。”
 

    他就說點刕鶴春記得的,“就是那個自小家貧,但很是聰穎,一路寒窗苦讀,中了秀才,再是舉人,來到京都之後投靠在我門下,喜歡吃饢的人。”
 

    刕鶴春就記起來了,他道“我知道他,他不愛洗澡,整日裡一身的味道。後來被我說了幾次才好,但卻不學好,竟然去青樓”
 

    越王“是,他最後沒學好。”
 

    刕鶴春就以為越王是因為自己說了溫如故而氣,心裡並不服氣,但嘴巴卻道“你是氣這個你若是生氣,我便向他道歉。此事是我不對,無論他不洗澡不洗澡,去不去青樓,我都不該說他。
 

    ”
 

    越王還不熟悉他麼聽他這麼說就知曉他是什麼意思,嘆氣道你也道不了歉,他如今應該投胎轉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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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刕鶴春本有千百句話等著,但此話一說,他就跟啞巴了一樣,好一會兒才道“不會因為我說了他一句去青樓不好,他就想不開了吧”
 

    越王搖搖頭“不是。”
 

    他道“他去青樓,你說他,怪不得你,你是個正人君子,你看不慣,他也不怪罪你。”
 

    “但他去青樓不是為著灑銀子的,是為了賺銀子。他缺銀子,便去青樓給姑娘們寫詩寫曲子,以此謀得一些銀兩度生我還是要為他為你解釋解釋。”
 

    刕鶴春呆呆的坐在椅子上,“既然如此,你為什麼要為了他遠離我”
 

    越王“也不止因為他一個人吧,你的脾氣就是這般,眼睛裡面揉不得沙子,又看不起這些出身低下的人。我將他們籠在門下,是當做客人的,你卻一口一句小人驟然富貴,說他們吃相難看鶴春,你太高高在上了,根本不把眼睛往地下看。”
 

    但越王卻喜歡跟這般的小人物結交。他喜歡跟他們交談,說說那些地裡的活計,吃不上肉的時候上山打獵該怎麼做才能獵得更多的獵物。
 

    他是皇子,不需要再往上走了,再往上走,太子和其他皇兄們就該忌憚他。他對目前的日子很滿意,也很享受小人物的追捧,能解救他們於一時他也很高興。
 

    但鶴春卻頻頻跟他說這般不好。說得多了,他也會惱怒,卻不會責怪。
 

    直到溫如故去世。
 

    溫如故是燒死的。
 

    他來京都的時候都不會太說官話,一口北邊的口音怪得很,也節省,即便是簡單的熱水也不多用。冬日裡少洗澡了幾次,衣裳也沒有換新,鶴春每次跟他說話都皺眉。
 

    越王記得,他也是個講究面子的,不好意思像其他人一般白吃白喝,就去幫著後廚劈柴。
 

    越王勸解了幾次,他卻道“哪裡好什麼都不做。”
 

    後來不知道經誰介紹,去了青樓給姑娘們寫詩寫曲,便又被刕鶴春知曉了,冷嘲熱諷了一次,“你這般枉為讀書人,也是給越王丟人。”
 

    溫如故羞得臉面通紅,因手上終於攢了些銀子,便搬了出去。他也不去青樓了,又找了一份抄書的差事。
 

    那晚上抄書太晚,燭火倒了下去,燒了他的書和屋子。本是衝了出來的,但又想起了自己的族譜還在屋子裡,冒著大火進去,最終沒出來。
 

    越王知曉的時候已經是半個月後了。彼時太后病了,他和越王妃在皇宮裡面陪太后,等出來的時候知曉此事,差點暈了過去。
 

    這件事情其實也怪不得刕鶴春。但是刕鶴春卻又開始對他的新門客袁耀指手畫腳,道“他這般的人,實在是投機取巧,一心為了名利。說什麼閩南茶葉可以救民,我看啊,他是披了閩南的百姓在身上,誰先踩他的主意不好,便要踩閩南百姓一般,可不得捧著他了麼”
 

    “無功,這滿朝文武,也就是你
 

    信他的鬼話了。”
 

    越王聽了心裡不喜,很想跟他說道說道,但卻已經沒有那個心情了。他就慢慢的淡了刕鶴春,誰知道他一點也沒發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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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王妃還勸他,“當真要這麼斷了他這個人毛病雖然多,但也沒有做傷天害理的事情。”
 

    越王暗暗抱怨“但道不同,不相為謀。”
 

    這句話是真的。直到今日他也是如此想。他對刕鶴春道“你知道你一句驟然富貴,就已經否認了他們這一路的艱辛嗎”
 

    “好比溫如故。他是從隴州偏遠小村來的,那裡遍地都是沙子,哪裡有水啊。他小心翼翼用水有什麼錯處麼他自小就窮,又是冬日,冬衣多穿幾次怎麼了”
 

    越王是個很能感同身受的人,想到燒焦了的溫如故還心有酸楚,道“他去青樓不是為了嫖,只是問了溫飽,你沒有知悉全貌,便斷然為他定了罪,羞辱他不配住在我的府上,又是什麼君子之風呢”
 

    刕鶴春傻眼了。
 

    他是真不知道這些的。
 

    越王就感慨道“鶴春,你總說我門下多驟然富貴的小人嘴臉,可他們無論是愛銀,還是愛美人,都是因為突然得到,便開始享受。”
 

    “可他們享受的東西,是你自小就擁有的。我一直覺得,你是沒有資格這般說的。”
 

    越王說了這麼多,覺得自己已經仁至義盡了,站起來,道“你我實在是道不同,那就不要再來往了。”
 

    刕鶴春沉默以對,被這一番話說得抬不起頭,但又覺得越王把這麼大的罪責給他又不公平。
 

    他並沒有對那群人做什麼,最多隻是說了句話罷了。即便是溫如故,他是做錯了,但他的本意不是如此。
 

    他只是希望他勤洗澡,勤換衣,不要浪費自己的才能而去青樓荒唐。
 

    他沒有惡意的。
 

    且他和越王是多久的兄弟了,這般的話早可以說開,他也可以改。怎麼就要鬧到這般的田地呢
 

    他喝得酩酊大醉,踉踉蹌蹌的回府。松亭扶著他去蒼雲閣,正好碰見了折綰回家。
 

    她一點也沒驚訝,“去廚房叫醒酒湯來。”
 

    上輩子直到她去世越王也沒理他。
 

    刕鶴春其實還是清醒的。他睡在床上怔怔的,一轉身,瞧見折綰站在不遠處拆信。
 

    他下意識問,“誰的信”
 

    折綰“越王妃剛送來的。她說你跟越王的事情,不關我和越王的事情。”
 

    她笑了笑,“越王說,他願意跟我聯手一塊去閩南買地種茶葉,還望我不要因為你跟他有所嫌隙。”
 

    刕鶴春喝解酒藥的時候,就跟喝毒藥一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