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騙氪養崽遊戲裡的崽(6)(第3頁)
水鵲吃了一勺子,面露難色。
好難吃。
沒有調味料的,粗糙的穀物粥,水鵲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嚼到了未褪的穀殼。
他小聲地呸呸兩下。
魔笛手恍然,看來應該是和他一樣的素食吸血鬼。
雜戲演員不知道去哪裡了,魔術師在遠處的河邊釣魚,學徒們只會做難以下嚥的穀物粥。
草木灰在木柴的火焰中飛舞。
魔笛手找不到能夠差遣的有用人手。
他抱著水鵲回到最後面的車廂,放到軟墊上,“我去捕獵,很快回來。”
魔笛手用了一個極動物化的詞彙。
捕獵?
水鵲看他沒拿任何弓箭離開了。
他實在沒明白對方在打什麼啞謎,馬戲團的成員說話是奇奇怪怪的。
水鵲還對自己的身世毫無所覺,他在猜想對方綁架自己是不是由於什麼懸賞,或者是希望他在馬戲團當學徒。
可是當學徒的話,他們應該把目標放在活動靈便的小孩身上。
他拍了拍褲腿上沾的灰塵,剛剛吃粥時一點點草木灰撒到他腳背了。
水鵲抿了抿唇,他環顧了長車車廂,空無一人。
悄悄扯下魔笛手掛在廂壁上的斗篷。
他的柔韌性很好,上身往前曲腰,手捏著斗篷,仔仔細細擦了擦自己的腳背。
草木灰弄走了。
腳背恢復乾乾淨淨的樣子。
水鵲左右瞥一瞥,斗篷推到木鉤子底下的地板,假裝這是風吹掉的。
反正是人販子,拿一下斗篷擦腳怎麼了?
風吹動車廂壁的窗簾,日影投下來。
窸窸窣窣的,幾個人的鞋跟踩在草地上的聲音。
“你沒看錯吧?真的是伯爵家的小少爺?”
“當然,不然魔笛手還能一夜之間憑空多個這麼大的孩子?”
“我以為是我的酒沒醒,看錯了……”
“我皮酒袋裡的麥芽酒是不是被你偷喝了?你這個該死的老鼠!”
吵吵鬧鬧的說話,水鵲撐著手,往後縮了縮,躲在車廂角落。
最後的這一截車廂,門鎖在早上出去時打開了,對外敞著。
幾個年輕學徒圍到這裡,賊眉鼠眼的。
完全沒將未成年的小鬼放在眼裡,當著他的面就說。
“真的是!魔笛手究竟在搞什麼名堂?”
“我天個乖乖,是要綁架威脅路易斯伯爵老爺麼?”
渾身金貴著的貴族小少爺,平日裡穿的衣服用料估計都是銀松鼠、白鼬一類昂貴的皮毛織物,有人看他衣服的料子值錢,伸手來觸碰。
手指上不僅有草木灰,還有泥濘與草莖。
水鵲已經縮到角落盡頭了,眉頭緊緊地擰在一起,甕聲甕氣地說:“走開!”
髒兮兮的手指還是碰到了褲腿,草莖和泥屑掉下來黏在腳腕。
“碰碰你怎麼了?”那人膽大地挑釁。
其中一個眼珠子轉轉。
“還不如將他賣到另一個王國的公爵家裡,我聽說巴里亞的貴族老爺就喜歡這樣的,公爵可比伯爵有錢多了……”
另一個學徒笑:“你真不是人啊!”
提議者聳聳肩,“本來也不是。”
水鵲的臉色已經嚇得白白的。
魔術師在樹蔭下冷眼旁觀了有一陣,眼神淡淡,與昨天偽裝出來氣質彬彬的溫和形象相去甚遠。
直到和那雙淺茶色的眼睛對上視線。
大概是因為昨天自己和他搭過話,所以天真地認為他是個好人?
竟然用求救的目光投向魔術師。
像只剛學過河的小羊羔,小心翼翼走到水面,發出可憐巴巴的聲音。
魔術師討厭木偶戲中的屠龍鬥士、聖騎士,假惺惺的英雄,被推到舞臺中央,接受視若神明的崇拜。
即便如此,他還是驅逐了圍著小少爺的惡徒們。
魔術師抬手,空腔諧振,打了個響指。
幾個年輕學徒消失了,原地只剩下吱吱唧唧的黑老鼠,託著長長的尾巴。
魔術師投下視線,彎唇體貼地給出選擇,“馬戲團不需要愚氓,你們是想等魔笛手回來再投河,還是現在主動順流而下?”
河流奔湧,打在岩石上水流交錯,漆黑的幾隻影子遁入,水流迅速聚攏成呼嘯的波濤,一路奔騰咆哮,晶瑩剔透。
像是童話故事改編上演的一幕戲。
如果是在巡迴演出,大約會有許多孩子投來崇拜的目光,嘰嘰喳喳地圍住魔術師,希望能夠幸運地當上學徒。
魔術師望向水鵲。
小少爺並沒有像昨天一樣發出天真的呼聲。
他只是抿起嘴巴,指向自己的腳腕。
上面沾了草莖和半乾的小塊泥巴。
水鵲小聲說:“髒了。”
睫毛顫了顫,還是抬眼看著魔術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