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棋 作品

第 97 章(第2頁)

 

    涼亭裡已無空餘位置,山崖附近更是一排站了許多人,還有許多隨行的下人提心吊膽地在一旁提醒主子,萬分留意足下,切莫踩空了,掉下去可就屍骨無存。
 

    孫芳紫左右找了個遍,“阿兄,你見到阿嫣沒有”
 

    涼亭內,一時興奮過頭的孫信邈終於緩過神,在一眾子弟對著空山吶喊的氛圍中,逡巡一圈,摸摸頭,“對啊,阿嫣妹妹怎麼沒和你一起”
 

    孫芳紫叉腰瞪著他,“阿兄,我在問你。”怪不得阿嫣不喜歡他,就這種大大咧咧過頭的兒郎,遇見感興趣的事就將重要的人拋之腦後,誰會看上呀。
 

    孫芳紫沒說,她昨夜醒來一次,結果帳子裡就不見寶嫣身影,她當時太累了,誤以為寶嫣如廁去了,這才沒驚動他人。
 

    而天亮以後,也沒見著寶嫣的蹤影,她這時候已經意識到不好了,就在兄妹二人商量怎麼辦時。
 

    另一頭。
 

    太子從小一起長大的伴讀,溫呈君笑得溫潤,舉著一盞茶杯,問“殿下怎麼穿的好像不是昨夜那套衣裳”
 

    陸道蓮有兩套常服的顏色很相近,如果不是熟悉的人一般很難發現。
 

    他從耀目的紅日那收回目光,似是沒有察覺,連猶豫都沒有出現一下,“你看錯了。”
 

    溫呈君“是嗎,眼下這套繡的是白鶴紋,昨夜我看見的好像是鸞鳥的圖騰。”
 

    陸道蓮“那就是鸞鳥。”
 

    溫呈君“所以就是夜裡殿下弄髒了衣裳,換了吧”
 

    太子忽然沒說話了,他從小就話少,寡言十分有自己的主張,想說的自然會說,不想告訴別人的哪怕挖空心思討好他,都不會得到半分青眼。
 

    挺秀的郎君漫不經心地撥弄著腰間的蕭,甲床粉潤乾淨,食指和中指上似乎殘留著被什麼咬過的痕跡,還不待溫呈君仔細觀察,手的主人便從蕭上挪開了。
 

    溫呈君順著陸道蓮的視線望去,孫家那個驕橫的女郎和孫信邈站在商量著什麼,然後走過來道“殿下,可否借點人手給我,我那個朋友她好像在山裡走丟了。”
 

    孫芳紫的話令人一愣。
 

    剛才還氣定神閒的太子彷彿聽到了什麼天方夜譚般,冷淡的眼眸終於出現一絲輕微的波動,“哪個朋友。”
 

    孫信邈搶話道“就是阿嫣妹妹啊,殿下您怎麼不記得了我還向你介紹過她,那麼嬌媚的女郎,您怎麼也忘了呢”
 

    聽說太子生來臉盲,不
 

    怎麼記人,長這麼大這毛病還在嗎那可是阿嫣,金麟水土養人,孫信邈見過漂亮的,沒見過像她那麼跟天仙似的。
 

    他急得不得了,糟糕,阿嫣不會被什麼猛獸叼走了吧不行,我得趕緊去找,晚了阿嫣就回不來了,我的媳婦豈不是要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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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侍衛尋了一陣,從知情人口中得知寶嫣已經下山了。
 

    孫芳紫警惕地盯著前來報信的白宛儀,“怎麼是你你怎麼知道阿嫣下山了,你倆揹著我偷偷好了”
 

    哪怕是和孫信邈幾個兒郎站在一起,白宛儀也不差這幾人分毫,除了她是女郎的身份,瞧著清瘦高挑。
 

    貴女中,幾乎沒人像她這麼高,而且她和太子還有些宗親關係,論輩分,身為郡主的白宛儀還得叫陸道蓮一聲表兄。
 

    她對孫芳紫一副咄咄逼人,被人揹叛了的樣子視而不見,氣性到跟太子有些相似,“我當時也準備下山,湊巧和她在同一條道上碰見,聊了兩句,她便先走了。”
 

    孫芳紫審視她,繞著白宛儀打轉“不對啊,你不是也要下山嗎,那你怎麼突然不走了姓白的,你可不要是因為我的關係,背地裡給阿嫣使袢子喲。”
 

    面對天生的冤家,白宛儀習慣了裝聾作啞,忍無可忍的的時候才選擇搭理這小傻子,孫家的人都蠢得厲害,也不知道生了這麼兩個東西的孫大人是怎麼坐到尚書位置的。
 

    白宛儀嘲弄地鄙視下來,驀然地問“我和你什麼關係才和你說過暫且休戰,我又何必費上力氣針對一個孤女”
 

    陸道蓮“孤女”
 

    隨著太子的發問,氣氛彷彿靜止般。
 

    拂曉前一刻,整理著裙襬的女郎怎麼都整理不乾淨,陸道蓮一直看著她,直到看到她秀鼻皺了皺,嘴皮磕碰,發出一道輕微的厭煩聲,才道“我讓人給你找一套乾淨的衣服。”
 

    “不必了。”
 

    彎著腰的人抬起臉,微光之下可見嬌豔,當著他的面,招搖地伸出那雙細如蔥白的玉手,發出愁人的輕嘆,“怎麼擦都擦不乾淨,髒死了。”
 

    在她的指縫和手背,還隱隱可見他留下過的白色的粘濁,她膽子極大地湊到陸道蓮身邊,在他衣袖上一點一點蹭乾淨,“殿下可別再亂吃藥了,再有下回,也不見得有像我這樣的女郎幫你解決。”
 

    然後在深不可測的目光注視下,捻著垂在肩頭的髮絲,拍了拍他的肩,繼抱怨後無情地笑著道“我走了。”
 

    甚至都沒提今夜發生的任何一個字。
 

    陸道蓮以為她是回帳子裡,尋她的閨蜜去了。
 

    原來是下山了。
 

    而白宛儀所說之事,與她自己提到的話完全重合。
 

    靜默了片刻。
 

    孫芳紫一腳重重踩上白宛儀的鞋履,“可惡,不許你咒阿嫣,她只是沒了阿耶,又不是沒了阿母,白宛儀你再說我要撕爛你的嘴”
 

    這二人又鬧到了一塊,旁邊還有孫信邈吵吵嚷嚷,火上澆油,只是光捋袖子動嘴不動手,“郡主也應該教
 

    養極好的金枝玉葉,怎麼這麼說話呢”
 

    白宛儀平日應付這對兄妹應付慣了,她也自知說錯了話,這回打算同樣應付回去,卻不偏不倚對上太子目光,發現陸道蓮正在盯著自己。
 

    儲君的威勢是無人可擋的,面對那一雙冷漠清透的眼珠,白宛儀話到嘴邊,態度還算誠懇的認錯,“是我不對,不該這麼說。”
 

    但也是實話,羅氏改嫁,做了他人續絃,就與別人是一家人了,與寶嫣不同姓。
 

    她蘇家的的確確就只剩她一個了,不是孤女是什麼。
 

    她來上京,就只為了她的終身大事,這都是人盡皆知的。說好聽點是找門好人家,難聽的就是攀高枝了。
 

    下山的路並不好走,寶嫣折了一路野花捧在懷中帶回去,嘴角一直帶翹,眉眼間都是彌留的春意。
 

    她才不想一直待在山上,看著那位太子受人敬仰,而她在人群中默默和他隔著山與水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