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陰魂王子
當女神莎爾佈下漫天星斗的時候,塵世的人們就應該披上夜的斗篷。
相較以往,這天稍有些冷,夜晚也顯得陰寒徹骨。
浮空城薩克羅斯的陰影神殿內。
在幾近完全的黑暗中,在火盆幾近窒息的微弱火光中,前三名戰士無畏地向失落女士獻出了生命,但第四個戰士的信仰並不堅定。
籠罩的陰影中,他的肺急盼著空氣,身體便隨之掙扎。
陰魂城的大王子,失落女士的高階祭司瑞瓦蘭·坦舒爾站在冰冷的祭壇旁,修長的手指間湧動出一股股徹骨的陰影能量,緊緊箍住一名躺在祭壇上的戰士的腦袋。
任憑他竭力呼吸,陰影能量依舊接連不斷的湧入他的體內。
“勇敢起來。”瑞瓦蘭嗓音低沉地說,“我們來自陰影,終將回歸於陰影,放開你的身體與心靈,迎接女神的祝福,讓陰影的力量充盈你的全身,融入你的靈魂,逝者不死,必將再起,永不沉寂,不要再抗拒了。”
然而不知這名戰士是埋在陰影的浪潮中聽不到聲音,還是已經徹底拋棄了自己的信仰,他狂亂地又踢又打。
四名全副武裝的暗黑衛士迅速趕到,按住他的四肢,將其安穩的固定在祭壇上。
“偉大的莎爾女神。”高階祭司瑞瓦蘭從腰帶上拔出剃刀般鋒利的輪刃,一隻手握住輪刃,另一隻手伸向神殿上空,用黑夜般低沉的聲音禱告道:“讓您的僕人如您一般自黑暗中重生,給予他陰影的祝福,給予他黑暗的力量,給予他亡者的權力……”
一股鮮血飛濺,鋒利的輪刃劃開戰士的胸口,顯露出顫動不已的心臟。
一切都結束了。
伴隨著汩汩而流的鮮血滲入祭壇內部,戰士周身的陰影能量緩緩收斂於躍動的心臟之內。
他的四肢不再擺動,蒼白的皮膚也在陰影的侵蝕中,被逐漸轉化為像黑暗一樣的顏色。
瑞瓦蘭一聲令下,守在他身旁的四名牧師便抓起戰士屍體的四肢,將其抬離祭壇。
牧師們圍著死人,開始祈禱。
一道道象徵著生命活力的陰影能量被注入屍體中,隨著胸膛裡的那顆血紅色心臟的不斷跳動,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癒合。
黑暗中,死去的戰士緩緩睜開雙眼,澹紅色的眼睛茫然無措,充滿恐懼。
又是一位在陰影中重生之人,陰魂王子瑞瓦蘭滿意地點了點頭,心想。
在浮空城蘇爾坦薩,每位侍奉女神的牧師在轉化陰魂的儀式中,都會出現失敗,即使是至高王泰拉曼特施展的奧術儀式也不例外。
可他——失落女士的高階祭司,陰影大廳的領導者瑞瓦蘭·坦舒爾從未失手過。
因為他是失落女士的‘先知’,陰魂城的精神領袖,他遊歷過女神的陰影宮殿,並將那裡的光輝傳頌給蘇爾坦薩城的所有人。
“起來。”瑞瓦蘭對轉化成功的陰魂戰士說,“你接受了陰影的祝福,又回到了我們中間,逝者不死。”
“必將再起!”陰魂戰士站起來,單膝跪地,“永不沉寂……”
他從口中擠出的每個字,眼中都蘊含著苦痛。
這是一種對生命的挽留,還是對死者的哀悼?瑞瓦蘭早已記不清楚,他只知道這是世界的法則:一切都是為了失落女士。
僅此而已。
“從今天開始,你將屬於神靈。”他告訴這位重生的陰魂戰士。
四名陰魂戰士聚集過來,每個人給他一拳一個擁抱,作為加入的贈禮。
有人替他穿上暗黑衛士的漆黑鎧甲,還有人遞給他暗沉的雙手巨劍。
“從今天開始,你將屬於黑暗,黑暗將保護你的所有秘密和蹤跡,讓你無所畏懼。”瑞瓦蘭對他說,“我們祈禱你兇勐地揮舞手中的武器,勇敢地面對失落女士的宿敵。”
儀式結束。
他來到薩克羅斯城的領主府大廳,接見來自桑比亞的使者。
他們是桑比亞王國的統治者女大統領米拉貝塔的人,與陰魂城結盟,傾全國之力,支持浮空城薩克羅斯的重建工作。
在桑比亞王國,錢是不分國界的,商人只要能賺錢,根本不在乎統治者是誰,陰魂城也不在乎交稅的人是誰。
畢竟死掉的商人既賺不了錢,也交不了稅。
“大人,您聽說了嗎?”瑞瓦蘭剛步入大廳,一名桑比亞的軍事副官大汗淋漓地擠開桌邊眾人,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戰場那邊的信使回來了!我們贏了!我們打了勝仗!勝仗!今天是屬於我們的,我們的!我們打敗了敵人。我們把他們打得潰不成軍!”
“安靜!”瑞瓦蘭皺起眉頭,冷聲說,“你吵得我頭都快裂了,打敗了敵人,戰場和勝利都屬於你們,真了不起。”
桑比亞的使者們沉默下來,吃驚地看著陰魂王子。
“您不高興嗎,大人?”其中一名使者試探性地詢問,“拿下了雷鳴峰的高谷堡,我們就可以直接入侵科米爾王國的東境區域。”
“高興,但我想安靜地慶祝。”瑞瓦蘭澹澹地說。
使者們沉默下來,面面相覷。
就像一群小狗,陰魂王子心想,一群被勝利衝昏頭腦的自大狂。
他對這場勝利並不吃驚,因為這是一場毫無懸念的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