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巨龍之殤(第2頁)
“更糟的是如何?”希賽雅急切地詢問。
牧師為了不讓國王聽到,故意將自己的聲音降低到耳語的程度,“惡龍之血的詛咒,會將陛下的血肉燃燒得只剩骨頭。”
希賽雅看了看昏迷的國王,勐然起身衝到布來恩身邊,用祈求的眼神看著他。
她正欲開口,卻被布來恩打斷。
布來恩嘆了口氣,握了握她的手,輕聲說,“我試試吧。”
事實上,當他從牧師口中得知國王的具體情況後,就已經意識到,任何嘗試都註定徒勞無功。
他來到床榻旁,牧師懷疑地看他一眼,為他讓道。
當他觸摸到從毛毯中滲出來的鮮血時,竟然感覺到了一陣刺痛。
不,而是微微的灼熱痛感。
布來恩皺起眉頭,人生中第一次感覺到對他人的請求,是如此的無力。
他能夠感覺到國王體內的血液,全部沾染著惡龍之血的詛咒。
這種血液甚至已經滲透到了靈魂,想要拯救國王的性命,顯然已經是不可能的。
布來恩微微搖頭,用委婉的語氣說,“把他抬到外面吧,這樣的話,他就可以在山崖上俯瞰自己用性命拯救下來的科米爾王國。”
說完這句話後,他站起身來,及時地攙扶住了差點沒有站穩的希賽雅,讓她靠在自己的懷裡。
她嘴裡發出一聲長長的、顫抖的嘆息,彷佛被一陣涼意湧遍全身,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
最終,希賽雅艱難地點了點頭,抬起頭衝布來恩露出一絲苦澀的微笑。
她沒有怪罪他,讓他倍感安心。
她離開他的懷抱,站在床榻前,語調堅定的對白髮蒼蒼的紫龍騎士說,“按照他說的去做。”
科米爾的國王亞澤恩五世躺在一張吱吱作響的床榻上,紫龍騎士們小心翼翼地將他放在一面卷著毛毯的盾牌上,朝石屋外抬去。
行走的過程中,國王露出痛苦的表情。
一縷縷詭異的紫色煙霧,從他的鎧甲碎裂的縫隙中升起。
曾經明亮的鎧甲在惡龍的暴怒中被摧毀,身下繡著巨龍的紫色披風也被黑血浸透。
當國王轉過頭的時候,一絲絲鮮血從他的嘴角溢出。
他那雙因痛苦而變得明亮的眼睛,一直盯著布來恩的臉,彷佛沒有看到周圍的一切。
但他又彷佛看到了別的東西,於是國王的眼睛又變得銳利起來,他的嘴角扭曲著,看上去像是玩世不恭的微笑,也可能只是因為痛苦。
“看來我暫時還活著。”他嘆了口氣,對著布來恩說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話語。
布來恩對這位國王點點頭,不知該如何接話。
“陛下!”
走出石屋後,骷髏巖鎮的紫龍騎士和戰法師,排成兩排,全部向他們的國王致敬。
他們不再戴著頭盔,變成了一群憂心忡忡的粗人,穿著傷痕累累、破敗不堪的鎧甲,汗溼的頭髮貼在臉上,或者沾滿鮮血。
國王被小心翼翼地放在骷髏巖鎮的懸崖邊上,他突然掙扎著坐了起來,他的劇烈動作喚醒了正在吞噬他的惡龍之血。
一顆由鮮血幻化而成的小火球,從他的四肢上竄起,升到他的頭頂,炸成一縷縷隨風飄散的煙霧。
當國王用一隻胳膊肘撐起身子時,護肩像火中燃燒的樹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蜷曲變黑,從他的肩膀閃過脫落,冒出煙霧。
國王沒有理會脫落的鎧甲,他筆直地站了起來,用那雙痛苦而明亮的眼睛,盯著布來恩。
“漠口鎮的法師領主,沒想到我們竟然能夠以這種形式,再次見面。”他深吸一口氣,肩膀顫抖痙攣的痛苦,也沒有讓他的聲音有絲毫減弱,“我想知道蘇薩爾和王后的情況,懇求你完成我最後的心願。”
布來恩慢慢地點了點頭。
此刻的皇都蘇薩爾,在魔龍的幫助下,已經被獸人的精神領袖‘大賢者’帶領的軍隊圍困,若不是國王將魔龍引出去,恐怕早就被攻破了。
或許在這種情況下,也只有他能夠通過傳送法術,抵達蘇薩爾城,探知到裡面的具體情況。
他看向身邊的希賽雅。
希賽雅立即取出一條刻印巨龍圖桉的銀色手鍊,對他低語道:
“這條手鍊可以讓你通過傳送法術,直接傳送到蘇薩爾城的皇家法師桑德拉科特身邊,但是不能讓你再次返回。”
“我知道了。”布來恩微微點頭,對她說,“我馬上回來。”
法陣的傳送光芒中,他消失在了骷髏巖鎮。
當他睜開雙眼的時候,發現自己來到一間臥室,明亮的房間裡瀰漫著薰衣草的馨香,以及澹澹的血腥味兒。
床榻上躺著一位年輕的女性,臉色蒼白,面露死氣。
在她的身邊,除了一位貴族打扮的老者外,還有皇家法師桑德拉科特,以及……大地母神教會的祭司卡蓮娜。
“布來恩,你怎麼出現在這裡?”卡蓮娜連忙迎了過來,詢問道。
這位女牧師的眼睛通紅,明顯剛剛哭過一場。
布來恩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站在原地略作思考,頓時明白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兩個陌生人是誰。
貴族打扮的老者應該是費法里爾,科米爾王國的宰相,至於躺在床榻上年輕女性,毫無疑問,肯定是王后。
卡蓮娜為什麼出現在這裡,也很容易猜出來。
費法里爾應該是她的父親,而她的姐姐就是王后。
畢竟他早就猜出這位女牧師的身份非同一般,只是懶得去打聽而已。
至於桑德拉科特,他已經從希賽雅口中得知,這位傳奇巫師肩負著守護蘇薩爾城的重任。
即便如此,眼下的局勢,對於蘇薩爾城來說,也是及及可危。
“泰絲莉王后。”布來恩越過了開場白,整理好語言,嚴肅地說:
“你的亞澤恩快要不行了,看得出來,我不能指望你會康復,他身上的魔法一直在折磨著他,讓他變得非常危險,但在他最後清醒的時候,陛下對我說,你對他的愛是多麼珍貴,並給了你他最後的問候,他還命令我去了解孩子的命運,並告訴他。”
“漠口鎮的法師領主。”一個清晰、冰冷的聲音傳了過來,說話者是王后的父親,王國的宰相費法里爾。
“我的大女兒跟陛下一樣,她勇敢而無畏,為了拯救科米爾王國,也為了救自己腹中的孩子,在產下孩子後,她獻祭自己的生命,殺死了附身的災禍惡靈。”
“這是科米爾王國的第六個災禍惡靈。”
皇家法師桑德拉科特嘆息道,“這屬於科米爾王室的魔法詛咒,自王國建立至今,沒有任何人可以躲過這種災難。”
“還有最後一個……”他疲憊的低語道。
“諸神慈悲,善良的法師領主。”就在這時,王后在卡蓮娜的攙扶下,從床榻上坐了起來,虛弱地說:
“請你轉告陛下,我的孩子還活著,是個男孩兒,科米爾的另一個亞澤恩。我請求你,如果你的智慧能讓我們的這些話成為秘密,請不要讓我即將去世的消息,來負擔他的心。”
泰絲莉王后的聲音顫抖著,幾乎要抽泣了,只是一會兒,又堅定了下來,並下定決心,“請你轉告他,我有多愛他。告別,我的亞澤恩,當我們的身體無法承受時,我們的愛將永存。”
她的聲音停頓片刻,低聲說,“如果可以的話,你能不能帶著我的孩子去見他?”
“非常抱歉,泰絲莉王后。”
布來恩歉意地說,“他才剛出生沒幾天,太虛弱了,我不敢嘗試。即便是隻有百分之一的幾率,我也不敢保證他能夠安穩地穿過魔法亂流,你是知道的,我負不起這個責任。如果魔法失控……”
“我明白了。”泰絲莉王后低聲說,“諸神在上,保佑我的孩子……讓我的亞澤恩安然離去。”
布來恩向眾人點頭致意,疲憊地揮揮手,施展傳送法術,消失在蘇薩爾城。
當布來恩返回骷髏巖鎮時,這裡憑空多出了許多人,並且與紫龍騎士和戰法師們對峙起來。
他神色一變,立即趕過去,來到希賽雅的身邊。
這是一群來自蘇薩爾城的牧師和神殿騎士。
從他們佩戴的徽記可以看出,分別是晨曦之主洛山達、真實之神託姆、幸運女神太摩拉的牧師們,以及還有……獵殺之神馬拉的獵殺者。
他從空氣中殘留的傳送能量判斷出,這群聖職者是通過傳送魔法抵達此地。
布來恩瞥了眼後方,新的火焰和光芒在國王的身體周圍迸發出來,他在盾床上痛苦地抽搐著,龍血的詛咒還在生效。
“讓路!”
獵殺之神馬拉的大祭司吼道:“我們是在科米爾最需要治癒國王的時候,趕到這裡的,再不讓開,禿鷲馬上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