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南生 作品

第一百三章 來日大難.去日無多(第3頁)

 袁承天來到紫金山南麓,只見叢木森森,山高峻遠,雖不及那崑崙山峻極於天,然而卻氣象萬千,威嚴盡出,一派帝王風範。他不由想起那年師父帶他來至明孝陵,祭拜時的情形,而且還在山石下寫下一首詩“拜謁明孝陵”,是為春風又見人間事,落花時節清明日。我自笑天為他人,誰人為掃天地事。而今情形彷彿又現眼前,只是山河依舊,故人已非,怎不讓人傷心欲絕?

 袁承天在明孝陵拜謁已過,心中卻想:山河在腳下,人間還滄桑。不知將來何去何從?

 這日來至杭州,只見街上士人依舊如往常,有的吟詩歌話,看著他們一個個自以為是,搖頭晃腦的模樣,便覺心生厭惡。他們歌頌讚美當地長官上司的功績,多是華而不實,溜鬚拍馬的文章,至於坊間百姓疾苦卻一字未提,可說全是些無關痛癢,風華雪夜的文章!

 他住在西湖邊上的一家客棧,眼見江山如此多嬌,心中殊無歡顏,念念不忘於這軒轅神劍中的秘密。夜深人靜,他又自取出來,放在桌上,瞑思苦想,但是總是不得要領,不由得心中甚是煩悶,又思一會兒,便覺得心中有團火,無處發洩,也許是日間所見那些無病呻吟的文人便心中有火,心想家國多事之秋,而這些文士們卻搖扇故弄玄虛,賣弄文才,自命清高,實則內心懦弱,不堪一擊,最是無恥。

 他七轉八轉來到城郊一座土地廟。這座土地廟與別處不同,甚是幽深,青竹篁篁,還有香菸繚繞,久久不散。他順手推開木門,向院中走去,只見一座坐北朝南大殿,殿中供奉土地爺,只見殿中寂寂無人,可是地上卻有食物,仔細看去卻是熟鵝、蠶豆還有鹿脯,香氣襲人,讓人垂涎,可見這殿中是有人的,大約有事出去了,想來不久便會迴轉來。他正想到此處時,便聽得外面腳步聲響,有一干人大聲說話走來。

 袁承天心想我還是躲一躲的好,否則見面互不相識,多有不便。他瞧瞧四下可以躲避的地方,只見空蕩蕩沒有什麼地方可以躲藏,抬頭只見橫樑扁額後可以容身躲藏,便不加思索,躍身而上,剛剛蹲下,便有一股灰塵撲入鼻腔,嗆得他險些出聲,還好用內息迫回。便在此時,一人已跨步進入,回頭向身後之眾人說道:“天時不早,咱們且飲酒且商議大計。”後面眾人附和而入。

 袁承天透過扁額只見是丐幫的傳功長老陳元龍,只見他身周圍著丐幫一眾弟子,一個個探頭而前,洗耳恭聽的樣子。陳元龍道:“大夥先不忙著說話,且吃肉喝酒!”他從供桌下提出一罈好酒,拍去酒封,又拿出一十八個大碗,一一斟滿,說道:“大家是好兄弟,情逾骨肉,來幹了這一碗。”眾人轟然應答,盡顯英雄豪邁。他順手撕下一塊鹿肉,放入口中大嚼,全然不顧形象——因為丐幫中弟子多是草莽中人,從來不拘小節,管什麼儀容講究,只要興之所致,也便是了。所以大夥無所顧忌,開懷暢飲,甚是意氣相投。袁承天瞥見他們這情形,心生羨慕,心想我袁門便不能夠如此,事事注重儀表,便不能如他們這般不拘形骸,可以任意為之!

 眾人飲之酒酣,陳元龍說道:“今次我在路途之上遇到一個失魂落魄的女孩子!”一名丐幫弟子心想天下女孩子盡有,又有什麼可希奇的。餘眾弟子也與他一般心思。陳元龍見眾人不以為然的神情,知他們心中所想,便又自說道:“她一個失魂落魄,自言自語,彷彿犯了失心瘋——其實不是,是為情所困,心志不明時一個人便會自說自話,將心中的秘密說給人聽。”他停了一下,見眾人好奇心起,都一齊看向他,聽他說下去。

 陳元龍又啜了一口酒,說道:“從她的說話之中,我得知她竟是和碩親王府中的清心格格——她可是和碩親王舒爾哈齊的女兒?我心中好奇,她們皇室貴胄不是一向居於皇城大內麼?怎麼會一個人孤零零流落江湖?王府侍衛呢?我不由心中生疑。後來從她的說話中竟得到一個天大的秘密。”他住口不言,又咕咚飲了一口酒,撕下一塊鹿肉放入口中大嚼,又說道:“卻原來她偷偷潛出將軍府——你們一定知曉當年她嫁入將軍府時,與多隆阿將軍的兒子海查布鴻鸞天喜時,袁承天現身當場,結果險險喜事變喪事,大夥也知道這清心格格其實心儀袁門少主,對這海查布很是不屑。這海查布雖不能說是無能之輩,可是也是庸俗不堪,仗著阿瑪的功績才有今日之榮華富貴,否則他何德何能?”座下有丐幫弟子道:“聽說這海查布肚大腰圓,肥頭大耳,草包一個!”陳元龍道:“也不盡然,他終究還是有些能耐的,想想這江山是其先祖先輩打下來的,縱使無能也要坐享其成,豈容別人分一羹?”這時袁承天想想也是,這海查布雖然粗俗,可是對待清心格格還是小心翼翼,事事順著他的小性子,害怕一時不對,這位格格發脾氣;可是在格格眼中他怎麼能和袁大哥相提並論,簡直是天上地下,無法相比!

 陳元龍道:“卻原來嘉慶皇帝託疾稱病,讓宮中一名貼身的小太監在養心殿裝病,一切事務交於多鐸王爺處置——要知道這多鐸可是當今的攝政王,在朝廷除了皇帝便是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總攬朝政,政令有時出自他手,可是權勢隱隱蓋過皇帝。這皇帝出行江南,駐蹕杭州行宮,表面是微服出行,實則聽取杭州將軍巴顏的秘奏,似乎在杭州抓捕了什麼逆黨。我仔細想來在杭州地頭似乎沒有比咱們丐幫勢力更大,又況且幾日前咱們杭州分舵的舵主光明福不知所蹤,四下打探一無消息,想來是否落入有司衙門手中也未可知,所以我便招集眾弟兄們前來,商議咱們一探軍營。再者我已將這清心格格拿獲,你們看……”他一指,只見後面布幔一起,又有二名丐幫弟子押著一女孩子而來,只見她神情說不出的憂鬱,並無驚怖之態。不是清心格格卻又是誰?袁承天見她嗒然若喪的神色,心中竟有萬千苦痛無從說起,幾乎便要哭泣,只是地方不對!有弟子轟然道:“陳長老,近年來那和碩親王舒爾哈齊著實殺了不少咱們丐幫弟子,今日捕得她,索性一刀殺了她,為枉死的弟兄們報仇雪恨!”又有弟子大聲附合,似乎對她恨之入骨。袁承天見他們一干眾人為難一弱女子,心中著實有氣,心想:冤有頭,債有主,你們又何必為難一弱女子,殊非英雄好漢所為!

 陳元龍畢竟是傳功長老,心有主見,自然不會被制下弟子所左右,他知道如果貿然殺了這清心格格,可說從此禍事連連,要知她非但是和碩親王府的格格,更兼她還有皇帝哥哥——嘉慶皇帝,如果嘉慶皇帝得知清心格格死在丐幫之手,只怕在劫難逃——雖然丐幫弟子遍佈南七北六一十三省,丐幫弟子三十萬之眾,但是要說到對抗朝廷,只怕還是力有未逮,所以不可輕舉妄動,否則在劫難逃。

 這時袁承天屏住呼吸,暗運玄功,心想只要一個不對,自己便是性命不要,也要救清心格格毫髮無傷,否則自已可妄為袁門少主!

 陳元龍畢竟為一派首腦,一言一行無不威嚴盡出。他喝止眾人嘈雜,大聲說道:“咱們丐幫個個是英雄好漢,怎能為難一女子,那樣殊非我輩所為,非但為人不齒,而且徒令咱們丐幫聲名盡失。咱們豈能做那得不償失之事。對清心格格不可為難,那樣不智的話再也休提,否則丐幫幫規伺候!”一時眾人面面相覷,鴉雀無聲,誰也不敢再說話。袁承天懸著的心再放下,他是真的害怕這陳元龍一時失智,聽信人言,對格格不利。當他聽到陳元龍怒斥手下弟子的話時,才放下心來,心想:還是這位丐幫傳功長老有主見,不為人言所惑,否則不可想像。再透過扁額可見清心格格對他們適才的說話置若罔聞,彷彿沒有完全聽到,不知她心中所想為何?是袁大哥袁承天?抑或是此次私自出宮來到杭州行宮的嘉慶皇帝哥哥則不得而知?

 袁承天見她容顏如昨,只是眉頭眼角多了些滄桑和莫名的愁苦!不由心中一慟,將來如果他們當中有一人先行離開,又該當如何面對?正當此時忽然一名丐幫弟子慌慌張張,忙不迭闖進來,胸口中著幾隻羽箭,口中大喊:“陳長老,大事不好了,賊清兵正自攻殺過來,大夥還是逃……”命字未出口,身子一搖便倒地不起,就此殞命!眾人聞言面色俱變,心中疑惑清兵怎麼回如此便找到此處。外面弓箭大響,馬蹄得得,有人大喊道:“休讓忤逆亂黨走脫!”

 袁承天心想:看來要有一場廝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