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南生 作品

第九十五章 福禍無門.生死由天.心與天地一樣高.話不盡英雄淚(第2頁)

 

陳平看他大呼小叫的,結果被人家狠狠打了一掌,牙齒和血吞,看這狼狽樣子心中便覺得好笑,心想:昔日堂堂丐幫長老今日被一個崑崙派弟子打落牙齒,可不是奇恥大辱?於令儀見狀只有好言安慰,卻不與袁承天說話,竟然將別人對他的好忘之九霄雲外!袁承天心中重重嘆了口氣,心想:自己做事是不是太傻,自己總是衛護別人的利益,而別人卻心中視你為軟弱可欺,從來不曾尊重過你,這也許就是人性,聖人說人之初,性本善,可是有些人骨子裡都是邪惡,從來不會改邪歸正,不會有仁慈之心,不會悲天憫人,只會傷害別人,所以有時你仁愛未必是好事,在別人眼中你直如傻子,別人不會在意你對他的好,只會無休止地傷害你。所以天地之間雖然有正氣,依然是慘事連連,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世間總是惡人橫行不法,而好人卻受屈蒙冤,你說世間是律法正義多些,還是邪惡長行?

 

陳平轉頭見袁承天在石牢地上不言不語,瞪目望著石窗之外,不知想些什麼?陳平以為他受不了這石牢的沉悶,便開導於他道:“小兄弟,你莫不是傷心?”袁承天道:“沒有。”因為石牢之中有迴音,是以這陳平並未聽出是袁承天的聲音。陳平用手撫摸他身上傷痕累累,觸之生悲,想起自己落魄江湖,逃亡在這邊疆苦寒之地,之所以遲遲不與袁承天相見,他實在不願連累這位昔日情逾手足的好兄弟,在崑崙派附近便以打鐵為生,閒時看一看崑崙山巔的雪花和花樹,心中亦足。幾次見袁承天和同門師兄弟從這鐵匠鋪走過,便欲喊袁兄弟,可是想想不成,現在自己落魄如此又何苦連累袁兄弟,是以每次都是目送他遠去,心中祝禱他可以早日接受衣缽,做崑崙派掌門!

 

袁承天見這陳平依舊如往昔,愛護世人,愛己及人,看世上之人一律平等,和袁承天如出一轍,同樣地悲天憫人,胸有天地,志在乾坤,只可惜生不逢世,時不與我,空讓英雄淚滿襟!便如丐幫前任幫主袁枚前輩,氣有吞吐山河之志,有領導天下群雄之能,可惜天不佑好人,早早離世,以至丐幫橫生枝節,禍端驟起,雖然有了幫主,奈何德不配位,領導龐大的丐幫已非其所能,以至每每做事難以周到,處處顯著捉襟見時,力有不逮,以至這個南七北六一十三省,弟子逾三十萬的大幫派的各省舵主不聽幫主號令,大有各自為政之勢,幫主秦於衛也是無可奈何,只有勉為其難,處置丐幫事務,還好有執法、律法、傳功等長老相佐,才不至於亂象紛生,可是也是日見式微,難成氣候,最後的這一枝最大的反清復明幫派也大有分崩離析的態式,朝廷更是以高官厚祿利誘各省分舵舵主投身清廷,有的更是交出名冊,朝廷便四下布控,捉拿忤逆亂黨,以至一大批有志之士落入朝廷手中。攝政王多鐸更是不遺餘力派出手下親信捕拿亂黨,以皇帝之名行自己威權之實,以探試各省提督軍門對自己的反應,順者昌,逆者亡,他總是無中生有找藉口誅殺與己不合的異心官吏,以期鞏固自己的權勢。所以天下反清復明有志之士將憤怒遷於皇帝之身,因多鐸總是以皇帝之詔旨名義而四下捕殺他們眼中的忤逆亂黨,所以便有志士暗中要尋機會行刺皇帝,以報其仇,這也正是多鐸想要的結果,如果嘉慶皇帝一死,大權勢必落於他這個攝政王手上,那麼這錦繡河山豈不是唾手可得,到那時君臨天下,何等的威風?想想都令人情不自禁地笑。

 

這時蕭遲月見陳平和袁承天二人相惺,心中不知為何便生煩惱,不由放下於令儀的手臂,走近袁承天面前,不知為何他忽生惱恨,心中暗恨袁承天。他走近袁承天身旁,不問情由手起掌落要毀其琵琶骨,讓他以後不得習武,成會殘廢。陳平見狀大怒,說道:“你為何要殺他?他又那裡得罪了你?”蕭遲月哈哈大笑道:“蕭某一向一己行為,從來殺人不問情由。你莫管事,閃一旁去,莫牽連於你!”陳平見他氣勢凌人,不問情由便要殺人,而且還是與其有恩之人,可見其人心全無,心念歹毒。他又豈容他在此殺人,縱使是殺一個毫不相干的人他也決不容許!是以抬起手臂遮攔,只聽喀地一聲二人雙掌相交,內力運處,只聽聲響兩人手臂脫臼,都垂了下來,再不難使性任氣,四目相瞪,誰也不服誰?於令儀將蕭遲月扶到石牢一側坐下,為他推宮過血,以期恢復武功。

 

袁承天盤膝而坐,兩手抻住陳平的手臂,輕聲道:“陳大哥你莫怕痛,我為你推臼復位。”這聲音雖低然而卻真切,這次他聽出這個熟悉聲音,不禁出聲道:“袁……”兄弟兩個字未出口,便被袁承天止住,輕聲道:“陳大哥莫要聲張。”陳平便不再言語,知其話有深意,必有所為。袁承天抻其手臂,一拉一推,喀地一聲復歸原位,痠痛也隨之消失。這招式看似稀鬆平常,實則非有精湛之內之人而不可為之。於令儀怎麼也不能將簫遲月脫臼手臂復歸原位,急得滿頭是汗,待見這破衣少年,雖貌似乞丐,卻然身有武功,竟可以隨意而之將陳平脫臼手臂復於原位,可是內功心法不同凡響,非是泛泛之人,心中起疑,復又生恨,心想:莫如尋個機會將其殺之,否則這小子以後必成後患。他臉上不動聲色,心中計劃殺人的計謀,可見人心從來非是一成不變,有時人心如鬼,所以看人識人必要聽其言行,觀其行止,才不至惑然。

 

袁承天見陳平有些睏倦,便將牢中石床上的茅草氈墊在他身後。陳平會心一笑,說道:“好累。”便合上雙眼。迷迷茫茫中似乎聽到有人低聲說話,不知是在說些什麼?他也實睏倦的懶得睜眼看一看,忽然脖頸之處似有兵器,冷嗖嗖地,他心中驀地一驚,不由猛地睜開雙眼,眼前迷濛黑沉沉似乎不可見,還好過一會兒才適應,只見他身處一處山崖邊上,只見不遠處已伏屍二人——仔細看去不是別人卻便正是那蕭遲月和於令儀——他心下更驚,心想:袁兄弟怎樣了?忽地一個輕微聲音傳來:“陳大哥我還活著。”只見袁承天在他身後,只是不能行動,顯見是穴道被制。這時一個陰側側地聲音傳來:“袁師弟,你真大難不死。先前我被你矇混過關,後來想想不對,便猜出是你,現在正好,送你們上黃泉路。蕭遲月和於令儀已先你們一步而走,你們兩個人是自裁,還是步其後塵,落得屍首異處?”卻原來是傅傳書負手看天,大話炎炎。陳平道:“兩者都不做選擇!”

 

傅傳書冷哼道:“在崑崙派這由不得你?”袁承天道:“大師兄你侮改吧?”傅傳書啪地打了他一記耳光,“誰是你大師兄,你已被逐出崑崙派,是為仵逆之徒,不尊師長,罪該萬死!”袁承天心道你逼死爹孃,才是百死莫贖,只是現在不是逞口舌之能,只好忍隱不發。傅傳書桀桀道:“袁承天你如果死了,只怕碧兒要傷心難過的緊?”袁承天聽他提到趙碧兒,不由心中火起,目眥欲裂道:“你將碧兒怎樣?”傅傳書依舊負手在背,悠悠道:“你著急生嗔也無用,我用重手法制你穴道,讓你不得動彈,只有乖乖就範!你難道忘了,我是個有仇必報,有怨必復的人;寧教我負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負我!碧兒對你情深義重,你以為我不知道?只是只怕從今而後你們人鬼殊途,再難相見。她也只有以淚洗面,這是她該有應得,你們全是咎由自取,誰教你們輕看我,從來不知道崑崙派有我這個大師兄?要你們瞧我不起,還有師父——我的爹爹從來沒有看重於我,還一門心思妄想將掌門之位傳於你這個非親非故毫不相干的人,這真是豈有此理?我是大師兄卻要將掌門衣缽傳於你這人入門最晚的小師弟手上,是可忍,孰不忍!所以殺人,所以我要千方百計得到掌門之位,旁人皆要退位,不可以覬覦!”

 

陳平道:“你這樣不義的行為天必譴之!”傅傳書道:“你以為世上有神明?那麼有時惡人殺人無算,卻依舊活得自由自在,卻是為何?”陳平道:“可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有時禍及後人及子孫。”傅傳書嗆地一聲從背後劍鞘中抽出魚龍劍,劍指陳平道:“我要你死,你去陰間討公道去吧?”他更不說話,長劍一送刺入陳平小腹,動作之快出人意料。袁承天雖穴道被制,然而可以移穴走位,已然可以自由活動,不受控制。他實未料到這傅傳書劍刺陳平小腹。陳平左掌翻出拍向傅傳書肩頭。傅傳書長劍已然洞穿小腹。他左掌已拍出雙掌相擊,勢均力敵。陳平右手翻轉,去拿劍把。傅傳書抽劍回撤,所以手掌握住劍刃,立時鮮血淋漓,不成模樣。傅傳書嗆地一聲劍入背後匣中,左手翻出重重一掌擊中其天靈蓋。陳平悶哼一聲便暈死過去。

 

袁承天已周身血脈流動,躍身而起,撲向傅傳書,此時心中只一個念頭:你不仁,我便不義!一出手便不留情,使出“乾坤一指”向著傅傳書耳門、啞門、神庭和人迎諸穴點出,嗤嗤風響,吹得樹枝落葉。傅傳書見袁承天可以行動自如,心中吃驚非小,問道:“你不是被我制住穴道了麼?”袁承天道:“你卻不知我會轉位移穴大法,大師兄這可讓你失望了。你雖不把我當師弟,我卻把你當大師兄,雖然師父不在,可是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師父對我有天高地厚之恩,我從來不敢有忘。雖然大師兄你看我如仇讎,但是在我心中你依然是我大師兄!”他說得情真意切,非是作偽。這時山風又起,傅傳書衣袂飄動,眼前彷彿又現昔年同門習武,毫無機心,毫無猜忌,殊料今日卻拔劍相向成了不世之仇,眼角不禁有了淚:爹爹趙相承逝去,還有孃親白蓮花的離世,在他內心創傷極重,他想仰天長嘯都又不能,只有孤寂如狼,將內心仇恨轉化到別人身上——這樣一來師弟袁承天成了不二人選,誰叫他得意於師妹,所以他必須死!別無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