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執子之手(第2頁)
鄭蕭蕭見袁大哥回眸一看,對清心格格滿是柔情蜜意,說不出的留戀,對她卻未看上一眼,——確然他們只是萍水相逢,相識未久,怎比得上他和清心格格生死以之的那份深情。鄭蕭蕭輕輕嘆口氣,覺得是自己多情了,也許在袁大哥心中只有清心格格一個人,他的心中再也容不下其它人了。將軍府婚禮怎麼散的,她沒心留意,走出將軍府,只見京城街道冷清,孤月長懸,照著世間離人的苦。
忽然有人輕拍她的肩臂,說道:“蕭兒,怎麼鬱鬱寡歡,有了心事?”鄭蕭蕭回頭見是師父也便是白蓮宗掌門白蓮花。她也是閒在光明觀中百無聊賴,想起昔年她與趙相承聯手對付西域靈蛇派的首腦白碧塵,兩人並肩對敵,可說郎才女貌,本是天作之合,誰料情海生波瀾,後來各走天南地北,可是她已珠胎暗結,不久誕下一麟兒,哭聲響亮,相貌不凡。她便偷偷放在崑崙山下一戶姓傅的鐵匠鋪左近,便匿在不遠處察看,如果這鐵匠不收留嬰兒,她只有抱回去自己撫養。不料這傅鐵匠一生未娶,一個人孤獨過活,心地純良,見嬰兒可憐便抱回屋中,不久便送到崑崙派,這一切白蓮花都看在眼中,待看到趙相承接受嬰孩這才依依不捨離開崑崙山,迴轉白蓮宗。這皆是過往之事,她誰都沒有告訴,只埋藏在人心不為人知。便是為了這個嬰孩,自己險些被師父一掌拍死,只因歷代白蓮花掌門必須冰清玉潔,象徵白蓮花一樣聖潔。可是當師父讓她沐浴更衣,發現她臂上守宮砂不見了,便勃然大怒,非要殺她以證清白。白蓮花死死哀求,將以往之事告訴師尊。師父亦是長嘆:冤孽,冤孽!她亦捲起袖子,臂上亦無守宮砂。白蓮花諤然。師父才說起自己年少輕狂亦做過錯事。師徒抱頭痛哭,最後傳掌門衣缽於白蓮花。只可惜這件事趙相承從來不知,更不知以師徒相稱的自己的大弟子傅傳書竟是自己骨肉!
白蓮花己看出鄭蕭蕭情傷已深,便道:“蕭兒你是師父最為得意的弟子,有話直說,是不是心中有了意中人?”鄭蕭蕭知道自己的事無法隱瞞,便將她與袁承天的事說了出來。白蓮天嘆道:“人生世間,多為情種。自古以來偏有情痴。蕭兒你要明白得不到莫強求,人各有主,天必佑之。我們只有默默前行,世人說我們是邪派妖魔也好,我們但求問心無愧也就是了,何必在乎別人的眼光,世俗間盡多勢力小人!”
鄭蕭蕭道:“師父,徒兒謹記教誨。”師徒回到光明觀。
牢房中趙相承不喜不悲,不嗔不怒,彷彿嗒然若喪。牢門一開,白蓮花將一碗白米飯和青菜豆腐放下,說道:“趙大哥,你莫生我的氣。現下肚子定餓得緊吧?快吃吧,否則涼了可就不好吃了。”趙相承收回心神,看著白蓮花,心事難平,過往之事怎麼也忘不了。白蓮花看著趙相承的俊逸的臉,彷彿又回到過去。——這趙相承江湖人稱“不老仙”,非是浪得虛名。他年輕時在同輩中出類拔萃,是個俊逸之才;而今廿年已過,仍是風彩如昔,不見蒼老。白蓮花偎依在趙相承的肩臂,看著他的臉,輕聲道:“趙大哥,我們還可不可以回到從前,你我飲馬江湖,快意恩仇,一起縱橫天涯?”趙相承面色肅然道:“不可以,蓮花那是以往舊事,再也休提。失去的東西再也尋不回,你不要執迷不悟好不好?”白蓮花見他忤逆自己的好意,臉上變色,心中不快,冷笑道:“趙大哥,你放不下心中的名韁利鎖,放不下崑崙派掌門一職吧?”
趙相承被她一頓搶白,臉上陣紅陣白,說不出的窘態。好一會兒,白蓮花又柔聲道:“趙大哥,你惱我是不是?我給你賠理道歉成不成?”趙相承見她一番真誠,心中不快也就釋然了。白蓮花偎依肩臂好想這樣永久下去,一輩子不分離!好想這樣永不分離!可是好夢總容易醒,留不住的人,握不住的沙。外面傳來更夫的聲音:“午夜三更,早早安歇。天乾物燥,小心火燭!”趙相承道:“蓮花,天不早了,你也該回去了。”白蓮花雖依依不捨,卻也不能再留下來了。
白蓮花回到自己的別院,只見院中站了不少侍衛,心中奇怪深夜難道有人造訪。她回到花廳,只見多鐸親王正在來回走動,似乎有些焦急。白蓮花問道:“王爺,有什麼緊要之事麼?”多鐸親王道:“也沒有什麼緊要的事,本王只想見一見你。”白蓮花聽他說的不是味,心中便是不快。多鐸在桌邊大喇喇地坐下,睥睨看了一眼下人,分咐,多鐸看著白蓮花道:“你還不坐下來,陪本王飲一杯?”白蓮花欲待推辭,卻又不能,人在屋簷下,怎敢不低頭。此次請她坐鎮大光明觀,看押趙相承的便是多鐸親邀。本來白蓮花不欲與官府多所交際,可是當她聽說是看押趙相承便應承下來,因為她這些年忙於幫中事務,少有走動,更別提去崑崙派一見趙相承,那更是可望不可及的事,而今有這機會她自然不會放棄。
酒過三巡,多鐸藉著酒意道:“你們蓮花宗一向自喻冰潔玉潔,殊非凡塵俗物,本王見你如花開放,容華絕代,不由心嚮往之,想一親芳澤。”白蓮花聞言臉顯慍色,一閃而沒,心惱這多鐸親王多言無狀,行為不端。多鐸見她低頭不語,以為白蓮花意允,不由伸手握住白蓮花的玉手,溫言道:“本王對你一見傾心,蓮花……”白蓮花忍無可忍,如果換作別人她早一劍殺之,只是眼前之人卻是不能。她甩脫多鐸掌握,說道:“王爺自重。小女子雖為江湖門派,卻也不是隨便之人。”她言下之意,自己殊非煙花女子可比。多鐸聽了很不受用,欲怒又不能,欲罷又不行,左右為難,頗為尷尬。過了好一會,他自嘲道:“今日,本王不勝酒力,有些醉了,言語不周。”白蓮花更不言語,起身而去。
多鐸見佳人已去,也覺多留無益。有侍衛來攙扶於他。多鐸正心中有火,一把推開侍衛,怒道:“你以為本王老了,本王還年輕著呢!還有自持能力,走開,要你個奴才多事!”那侍衛心中惱恨,嘴上卻唯唯喏喏,拱身在側,心想:人家不理會你,卻拿我們下人出氣,也是無能。多鐸一向倨傲為人,對下人從不憐惜,王府中便有福晉,二個側福晉,還有八個侍妾,個個貌美如花,可是不知為何在這位多鐸王爺眼中都庸脂俗粉,不堪與言。她們和這白蓮宗主白蓮花一比那簡直一在天上,一在地下,不可同語。這白蓮花清秀脫俗,殊非塵世中人,彷彿是神仙中人。雖屆中年,可是那氣質幽蘭,彷彿深谷幽蘭可賞不可褻玩,所以更加讓人心嚮往之。他鬱悶回到王府,怎麼也不明白以自己堂堂王爺身份竟得不到佳人垂顧?世間的女子不都是貪慕權貴,又有幾人視富貴如糞土呢?
客桟中袁承天寫一幅藥方,讓店夥計幫忙去城中藥鋪照方拿藥。店夥計接過藥方,只見上面寫道:野三七一兩,明礬一兩,麝香三分,白芷五錢,五靈脂五錢,雄黃五錢,雄鼠便三錢,千金霜二錢,小茴香一錢,白枯礬二錢,川貝母一兩,外加重樓和天南星與白花蛇舌草各四錢。這些中藥一起熬製,飲下立見奇效。這是袁承天在師父所藏的一本古代醫書中所見到的方子,現下情形只有交給店夥計去抓藥,自己實在不方便,只怕一出頭便會被多隆阿將軍派出的刺探為難。因為以多隆阿將軍是個有仇必報的主兒,他又豈能又受這氣,想到都是姓袁的小子強出頭,將將軍府攪了個天翻地覆,就讓他這樣大搖大擺走出將軍府,想想都怒火中燒,尤其是清心格格當眾救下袁承天,更是讓自己和兒子海查布顏面盡失,如果不是皇上有意阻攔,他非殺了姓袁的小子。他自然不會就此干休,定會派出府中侍衛刺探消息,一有消息便佈下天羅地網將其格殺,一雪前恥,否則何以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