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情是何物
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天南地北雙飛雁,此中更有痴兒女。這是元朝元好問所寫的一首詞,道盡世間痴情兒女,有情人難成眷顧,落個勞雁紛飛一場空。從來世間少有有情人終成眷屬,多是草莽與匹夫娶得如花之人,玉樹臨風之人卻得配目不識丁的村婦,人間多是恨事,正是才下眉頭又上心頭,此愁無計可消除。
清心格格被袁承天救轉來,心事難平。原來此次她因阿瑪強逼自己與多隆阿將軍的兒子海查布聯姻,一氣之下帶上日常伺候自己的小環躲到這客店。不料白日間被這小賊看到,夜間前來行不軌之事,被袁承天見到出手擒拿,否則清心格格一世清白便完了。
清心格格悲從中來,不能自已,竟而負在袁承天肩臂哭個不休。袁承天左右不是,只覺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只覺自己心中亦是酸楚難已,竟而落下淚。格格見狀不明所以,問道:“我自為我自己傷悲,你怎麼也哭起來?還是英雄好漢行徑麼?”袁承天怔怔然,心想:不錯,她傷心是因為她要嫁一個不喜歡的人,我為什麼也巴巴地落淚?難道我也喜歡上這清心格格,——不對,我們滿漢有別,怎麼會喜歡她?何況她是貴胄皇室,我卻是個草莽之人,身份有別,身份低微,怎麼可以在一起?她皇帝哥哥也不會答應,——只因我們崑崙派從來不歸朝廷管轄,暗中與反清復明的義士來往,意欲光復漢家天下。朝廷的刺探早已將這機密上報朝廷,嘉慶得知甚為震怒,便欲巢滅崑崙一派。只是崑崙一派地處邊塞,路途遙遠,鞭長莫及,雖有伊犁將軍府的將軍蘇寧傑出馬,讓自己的兒子蘇和泰率領官兵欲攻下崑崙派,怎耐幾次都鎩羽而歸,只因崑崙劍派易守難攻,所以便欲金錢攏籠人心,總不成功,氣得嘉慶皇帝甚為震怒,一個小小崑崙派都拿不下,真是朝廷顏面盡失。所以他便苦心孤詣練習一批死士,欲分批單個潛入崑崙派,各各擊破山上機關,方有勝算。
過了好一會兒,清心格格止住悲聲,淚眼朦朧看著袁承天道:“袁大哥,你帶我走好不好?”袁承天道:“不可以,我只身天涯,淪落江湖,多有生死難料。你皇帝哥哥對我們欲除之而後快。你怎麼可以和我在一起?你還是回王府才是——那裡才是你最好歸宿。”
清心格格道:“不是的,你說這話明明口是心非,表裡不一。我不相信。你明明心中喜歡人家卻不肯承認,為什麼你這樣?”袁承天看一下天空,孤懸的月在天邊,彷彿無力又無奈,只有哀嘆人間悲歡離合,卻無能為力!
袁承天幽幽說道:“格格須知滿漢不通婚。你皇帝哥哥一直尊循祖訓,不敢越雷池一步,唯恐忤逆祖上意願。他一直都暗暗提防漢人,尤其他身邊漢人官員,怕他們身有二心,與亂黨勾連,危及社禝。格格你皇帝如果一味仁慈也做不了皇帝寶座,你根本不知他有多大城府?”格格聽袁承天如此說話,有些不高興,辯駁道:“你又不是我皇帝哥哥心中的蛔蟲,你怎麼知道他想什麼?你不可以這樣無端詆譭我皇帝哥哥。他從來都是勵精圖志,今次天下瘟疫橫行,還不是我皇帝哥哥親自下令天下醫館藥鋪免費發放丹水符藥,以治災民,又拔款賑災,這些作為難道也是作偽收買人命麼?”
袁承天並不言語,看了看天邊斜斜明月,自言自語道:“踏足紅塵原是錯,此中離愁何人知?不是紫微星座人,偏是憐憫天下人!”格格看他悲天憫人的傷感模樣,不禁悲從中來,她悽苦道:“你難道忍看我和一個不喜歡人在一起。這一生都痛苦無著?”袁承天無耐搖搖頭道:“不是天意難違,是天命所歸,我們只是凡夫俗子,還有得反抗麼?”
格格道:“咱們不可以離開京都,遠走關外,牧馬塞外,管什麼家國興亡?”袁承天看著清心格格楚楚可憐的模樣,無奈笑道:“我做不到。現在天牢中關押著丘方絕幫主、上官致遠和趙風鈴、還有我大師兄傅傳書和趙碧兒,我能為了一一己之利而置他們於危險不顧麼?我做不到,格格如果你的至親之人陷入危險境地,你能袖手旁觀,置之不理麼?”
清心格格見他憂鬱的神情心都碎了,不知為什麼世間這麼多男子她偏偏對他一見鍾情,難以自拔,以至越陷越深,無可奈何!人生之中豈非有許多事我們都無能為力,看著可愛的人遠去,只有失魂落魄,難已自己!
遠處傳來梆梆聲,有更夫嘶啞低深的聲音傳來:“天乾物燥,小心火燭……”袁承天見天時不早,己是三更天,夜深露重,有溼氣打溼格格的衣衫。他心中苦痛,便去掉外衣披在格格身上,語重心長道:“傻孩子,你也許真的應該聽你阿瑪的,我們真的不相宜。”格格嗤嗤笑,神情有說不出難受的異樣,冷冷看著袁承天道:“你真的以為那樣便好了,你錯了。你以為你做了天大好事,你知道不知道,你害了別人?你也痛苦!你又何必做這違心的事?你不後悔?”
袁承天被格格一番質問,頓覺啞口無言,心想:不錯,自己這樣做真的會害死格格,可是自己不這樣,還能怎樣,難不成真要他娶她?那樣怎麼可能?她的父王舒爾哈齊可是殺了不少反清復明的義士,天下人也容不下他那樣做。所以只有忍心捨棄格格,方為萬全,否則自己可就陷入萬劫不復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