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四大高手
好久好久,趙碧兒忽道:“來日大難,口燥唇乾。今日相樂,皆當歡喜。”袁承天道:“這好像曹植的詩?”趙碧兒道:“不錯,是曹子建的詩。人生世間,免不了來日大難,生也罷,死也罷,真正看透有幾人。阿天,我好怕有一日你舍我而去,世間留下孤獨地一個我,不知敢怎麼面對明天?有時侯喜歡一個人可以不在乎一切!你是否心中有我?”她清澈的雙眸看著袁承天俊逸的臉,看著他大大的眼睛總有一種憂鬱的神情,一種家國天下的情懷,不知為什麼他總是憂鬱多於快樂,彷彿心中總有無盡的惆悵,總是一種悲天憫人的情懷。他對趙碧兒的用情也不是不知道,可是說要娶她卻是不難,因為他喜歡碧兒只是師兄師姊之間純真的愛,不是夫妻之愛,所以他不能夠接受碧兒這種愛,可是又不能拒絕她,那樣傷人心太深,只有慢慢開導於她,也許他不值得愛,也許師兄傅傳書是他的最終選擇,可是如果他們真得成了百年好和,自己心中又痛楚不堪,原來愛與不愛之間就難說得很。
趙碧兒頭枕袁承天的手臂上,好像這一生一世都這樣,彷彿人世間的一切俗事都可拋棄。她迷迷茫茫中入睡。月光從碧空萬里灑下來,罩在這可愛女孩子的臉上,彷彿仙子的臉,好像這樣今生今世不放棄。她的美摒棄世俗的煙火,只是一種超凡絕俗,彷彿此時綽約如仙子,肌膚勝雪。他好想擁有這一切,可是又不能夠。愛一個人就要保護她,不讓別人傷害她,讓自己心中那份愛雪藏不發售!
忽地遠處樹林中有人切切私語。袁承天聆神聽去,只隱隱聽到一個聲音尖銳刺耳的人說道:“聽說今上放了那要犯,當時嶽大人氣得無語可說,如果依他平日的作風早拔劍相向了;只是今次是皇上,他怎麼也不敢。”另一個啞嗓子道:“這嶽停風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皇帝是個城府極深的人,他放走那丘方絕和上官致遠也絕不是放虎歸山,而是另有用意。”另一個啞嗓道:“趙二哥說來聽聽?”那尖銳嗓子趙二哥:“如果皇帝一味仁慈,沒有手段,那麼逆賊橫行,民不聊生,天下豈不大亂。”那啞嗓子一拍大腿說道:“對極,對極!咱們凡人的智慧自然不及皇帝萬一。”趙二笑道:“所以皇帝才可以擁有天下,富有天下,人家英明神武自不待言。”啞嗓子道:“你沒看到麼,武林門外碼頭停著幾艘大船,你知道作什麼用麼?”趙二搖頭道:“不知道。”啞嗓道:“那是關押朝廷逆賊的。皇帝這次南來是查察與朝廷作對的反賊,尤其復明社首腦丘方絕。今次放了他們,是為了放長線釣大魚。丘方絕他們逃出望春樓,便會回到他們杭州密秘總舵,放心不出三日便會擒拿這一干逆黨,皇帝的手段非你我所能比擬。”趙二道:“復明社一干逆黨,決非易與之輩,都是亡命之徒。”啞嗓子道:“英雄在乎用計謀而不是勇氣。”趙二道:“你怎麼會知道?”啞嗓子道:“你忘了,在侍衛營我和常二是莫逆之交,而常二又是皇帝面前紅人——一等侍衛,你說還有他不知道的事麼?”趙二這才幌然大悟,格格笑道:“強將手下無弱兵,看來今次皇帝下定決心要將復明社一干逆賊一網打盡。”啞嗓子道:“好了,咱們去怡紅院去吧!否則那個碧桃要等的發瘋了。”趙二道:“走吧!”兩個又低語說著什麼走遠了。
袁承天聽兩個人一番話,心中一驚:不好,丘幫主一旦回到杭州城復明社總舵,那麼便有被巢滅的危險,自己該當怎麼辦呢?總然不能袖手旁觀。他先前對年輕皇帝的好感煙消雲散,真沒想到皇帝竟然是這樣有手段的人,自己太天真,還以為皇帝是個好人。趙碧兒己然睡去,她雙眼合上美麗動人的睫毛,月光照著她瘦削的臉,這樣動人心魄的情形,怎不讓人心動,可是每次心動,理智告訴他不可以。趙碧兒在他心中永遠冰雪聰明,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女孩子,只會讓他敬重,尊重,這一生也要護她周全,不讓別人傷害她,也許她是他一生中唯一的牽掛,除此無它!
袁承天心下焦急,不知該當如何才能找到復明社的總舵。可是著急也沒辦法,只有作罷。這時趙碧兒醒來,見他心不在焉,連她的問話也全然不理,便問他何故?袁承天將他所聽到的一切說了出來。趙碧兒微微一笑,說這有何難,只要去西湖邊嶽停風所轄的武威營,看那五百步兵的動向不問可知便是去巢滅復明社總舵的。袁承天道:“還是師姐秀外惠中,冰雪聰明。”
趙碧兒嗤嗤笑道:“你忘了,咱們約法三章?”袁承天道:“什麼約法三章,我全然忘卻了。”趙碧兒嗔怒道:“你難道從來不把人家的話當回事?”袁承天道:“怎麼會?只是我無意忘卻了。”趙碧兒道:“你想一想叫我什麼來著?”袁承天不加思索道:“當然該當叫師姐……”忽然他省悟過來,“該叫阿碧”。趙碧兒這才破嗔為笑,手編著長髮,編了拆,拆了編,彷彿這樣永無止息。但是她的內心是喜悅的,原來自己在他心中還有的,否則他該當忘掉一切,什麼都不記得,現在他還記的,說明他心中有她!
袁承天與趙碧兒回到客棧,己是四更天,心想武威營行動決然不會在白天,一定會入夜天黑之後,看來白天只有好好睡覺,晚上好行動,雖然力有未逮,可是也要盡所能救丘方絕幫主脫厄。可是,終究還是睡不著,要不要將這件事情告訴大師兄。依著大師兄的脾性他一定會知難而進;如果瞞著他也不行,大師兄心高氣傲,將來也是件麻煩事,思來想去,輾轉難眠。對過床榻上的傅傳書豈不察覺,說道:“師弟,你心中一定有事,為什麼總是瞞著我?在你眼中你還當我是你的大師兄麼?”袁承天見師兄慍怒的樣子,也不敢再瞞著了,便將事情原由說了一遍。
傅傳書聽他說要營救丘方絕幫主時深以內意,只是他覺得以這個師弟的功夫底蘊,未必可以成功,加上自己只怕仍是力有未逮;需知皇帝身邊未必只有常二一個侍衛,也許大內四大高手盡出。其實還真被他猜中,當年四大高手之一武元衡去抓捕郭心堂,一場惡戰死去,當場還有李不楚和趙玄衣二人,最後是崑崙派掌門趙相承用化骨水當他們屍骸化去,不留痕跡。後來皇帝又選了一個高手填補空缺,而今大內四大高手只會更強,不會更弱,因為皇帝知道現在反清復明的組織似乎不是弱了,而是越發更強,所以他們便伺機潛入皇宮大內刺殺於他,所以事在緊迫,便重新選拔高手,這四個人可非同小可,一個個以一當萬,而且武功絲毫不在當今武林每一派掌門之下,可見皇帝對那次復明社率眾攻打紫禁城仍心有餘悸,正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夜已深,袁承天和傅傳書與師妹三人穿了夜行衣,大街上實行了宵禁,家家戶戶閉門關戶,長街上不見有人。他們來到武威營駐紮地,西湖邊上幾無人跡,只有天空中孤懸的一輪清月,除此無它,彷彿將有一場風暴發生。空氣中壓抑著一種氣息,彷彿可以將人窒息,原來世間自由並不是無處不在,有時也讓人窒息。袁承天嘆口氣心想:原來我們不是主人,而是清廷的奴隸。他從來都是如此,看什麼都悲傷,彷彿看不到前程與希望,風雨過後也未必是平靜。有時候,他也萬念俱灰,只覺人生彷彿一場大夢,誰是夢中人,不願醒來,回首處燈火闌珊,一片蒼茫!不知心該安放何處?有時覺得一無所有,有時覺得痛不自己,關懷天下蒼生已不是自己所能做到,原來一切皆是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