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8章 砍誰
六扇門配合天牢,一口氣抓了五十幾個獄卒,這事鬧大了。
緊接著,以張力鵬為首的團伙,作過的案子,也都被一一翻出來。外面的人不知道這裡面的內情,同行一清二楚。
都察院就跟聞到血腥味的鯊魚,聞著味就湊了上來,稍微瞭解一下,就開始上本炮轟。
孫道寧焦頭爛額。
他將陳觀樓叫來,批道:“瞧你乾的事!你還嫌本官不夠忙,事情不夠亂嗎?”
“老孫,你就是太軟弱。對付都察院那幫孫子,你直接一句不知道,無可否告,關你屁事,就給打發了。天牢是不是刑部的下屬衙門?刑部有沒有資格調配天牢人員?刑部管理自己的下屬衙門,莫非還要跟都察院打一聲招呼,徵求他們的同意嗎?”
陳觀樓義正辭嚴,理直氣壯。
孫道寧乾脆拍著桌子,“我跟你說東,你跟我扯西。這是人事調配問題嗎?分明是背後那一樁樁為非作歹的案子!”
“這些案子有記錄在冊嗎?有登記嗎?有確切的時間人物地點三要素證據嗎?什麼都沒有,哪來的案子。”
“你什麼意思?”孫道寧瞬間就領悟到了精髓,“你是想說,這些案子都不存在。”
“老孫,這裡是刑部。犯事的人是天牢獄卒。案子嘛,你說存在就存在,你說不存在就不存在。莫非都察院有本事跑到刑部撒野,將獄卒提走親自審問?你不點頭,他們誰敢!”
陳觀樓輕輕敲擊桌面,提醒老孫,這裡面涉及到管轄權的問題。
案子案子,得有苦主得有案件,才有案子啊。
都察院張嘴彈劾,有證據嗎?說冒名頂替,能指出具體哪一年哪一月哪一樁案子嗎?
不可能的!
刑部不配合,天牢不張口,都察院就算是捅破了天,這事也不成立。
抓捕小閣老嚴世蕃,好歹還有個具體的八百兩貪墨案,才能師出有名。都察院彈劾刑部,連個具體的案子都說不出來,全憑道聽途說,市井傳言,師出有名這一條就直接給否了。官司就算是打到御前,也打不贏。
縱然讓錦衣衛插手,呵呵……
大哥不說二哥,大家屁眼一樣黑,詔獄比天牢黑十倍。錦衣衛他敢查嗎?他敢查天牢,陳觀樓就有膽子將詔獄的破事捅出去。
都是同行,還是隔壁,誰不知道誰啊!大半夜的,隔壁詔獄鬼哭狼嚎,總不能是假的。死的人總不能是假的,全都是有名有姓,師出有名!
孫道寧經此提醒,茅塞頓開,“言之有理!這是刑部內部的事情,都察院沒有資格過問,純屬撈過界。至於獄卒犯案,更是無憑無據,別說沒有苦主,他連口供都沒有。全憑市井傳言,道聽途說,典型的不負責任,不求真假就敢上朝胡說八道。此類風氣,不可蔓延。必須嚴肅抨擊,嚴厲打擊!”
陳觀樓表情特別欣慰,就像是親眼見證了自家小孩長大成人那種欣慰感,“老孫,你總算支稜起來了!對,就該拿出這樣的氣勢。刑部雖然是六部衙門裡面最弱的一個,卻也不是都察院隨意可以拿捏的。我支持你!”
“你少搞點事情出來,就當是支持了。那些獄卒,你打算怎麼辦?”
“首惡砍頭,挑選二十人流放,其餘全部開除。”
“不妥!”孫道寧張口否認,“大輕了,不足以震懾。至少要砍一二十個人頭,具體砍誰你來斟酌。其餘人等,枷號鞭刑,一個都不能落下。全部流放西州,遇赦不赦。”
陳觀樓:……
他斟酌了一番,沒有反駁,而是坦然接受了對方的建議,“聽你的,多砍幾個頭,才能讓下面的人長長記性。否則,總誤以為我很好說話,一個個都偷摸亂來。”
“你知道這一點就好。依著本官的意思,五十幾個人,全部砍頭,統統死不足惜。不必浪費朝廷物力人力流放西州。”
陳觀樓尬笑一聲,“一口氣砍五十幾個人頭,就算祭天也不是這麼個祭法。”
“又不是沒砍過。”孫道寧輕描淡寫的說道。砍獄卒的腦袋,都不用過堂。就像對方說的那樣,沒有卷宗,沒有案件,砍了就砍了,誰敢說個不字。
陳觀樓繼續尬笑,“部分人還是罪不至死。”
“你糊塗!當他們認可張力鵬,跟著張力鵬胡作非為的那一天開始,就被判了死刑。若非看在你的份上,統統都砍了。”
陳觀樓好說歹說,算是將孫道寧給勸住了,砍頭名額最終定在十三個。孫道寧的意思是,這是最終底線,不許討價還價,否則全砍了!
砍誰?
陳觀樓懷揣心事回到天牢。
“去將張獄吏請來,本官請他喝茶。”
一聽喝茶,穆青山興奮。因為在東翁這裡,只要是喝茶,就意味著某人要挨批!
張獄吏,嘿嘿嘿……
片刻後,張獄吏被請到公事房。
裝修一新的公事房,透著淡淡松香味,沁人心脾。他卻無心欣賞。
他懷惴不安,心情略顯沉重,躬身一拜,“給大人請安!”
“坐!”
“聽說張力鵬跟你是親戚?”
“不算親戚。我跟他是一個地方的人,我們那地就叫張家村,家家戶戶都姓張,多多少少沾親帶故。真要論關係,也只是出了五服的宗親罷了!”
“我跟你說句實話,張力鵬肯定要死,明正典刑,刑部那邊已經畫押,只等行刑!”
張獄吏張嘴結舌,好一會才問道:“不過堂?”
陳觀樓嗤笑一聲,似乎是在笑話對方天真。
他語氣淡漠地說道:“刑部自家的案子,不用過堂。據六扇門的兄弟說,他嘴巴很緊實,將所有罪名攬在自己身上,別的一個字都沒交代。還能扛住刑房的百般手段,算他是個漢子。
你不妨去勸勸他,只要他吐一點實情出來,比如背後的人啊,那些錢都流去了哪裡,刑部答應放過他的家人。否則,他全家老少,統統流放西州。你該知道,他身為罪魁禍首,他的家人,基本沒可能活著走到西州。”
張獄吏顯得很糾結,很為難,“我跟他只是點頭之交。不怕大人笑話,他名義上在我手底下當差,實則長期自行其是。他手底下的獄卒也是以他馬首是瞻!我在他面前,根本說不上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