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6章 說書人
不多時，店小二給張志文上了茶，還上了幾個小點，張志文也就坐在窗口的位置一邊悠閒喝茶，一邊聽著這茶館裡說書人的故事。
這種生活，張志文很是熟悉，世俗就那麼不堪嗎？這是張志文腦子裡的一個念頭，而且是忽然之間就冒出來的念頭。
飛天遁地，他早就會了，呼風喚雨，他也不在話下，甚至他穿透輪迴，看清因果，斷命測運，可這又如何？
看著這茶館當中的凡夫俗子，張志文一眼就可以看出他們的命運走向，也一眼就看出他們的今生前世，就好似那說書人，他是一個老頭，這老頭實際上上輩子是一條狗，而坐在他不遠處負責彈琴的小姑娘現如今是他的孫女，但前世卻是十惡不赦的土匪。
蓮花升起，日月輪轉，業力穿透人世間的一切浮塵，他看到的是這原本根本不相干的兩個人今生卻走在一起相依為命，這就是業力輪轉的奇特之處。
除此外，這臺下聽書的客人，每個人都有不一樣的前世今生，非人力可以改變，一切都是因果業力牽引，張志文一一看來，忽然，他的目光停留在一個書生身上。
這書生前世居然是皇帝，這可真是有些意思了，一個前世是皇帝的人居然落魄至此，一身衣衫襤褸，披頭散髮，如果不是那髒兮兮的長衫還讓人知道他是讀書人之外，實在是看不出他跟乞丐有什麼區別。
但張志文也不過就是稍有好奇，什麼皇帝，什麼乞丐，在這世俗都是浮浮沉沉，隨波逐流，不值一提，這一刻，他意識到了修仙的意義，修仙就可以超脫凡俗，永遠不墮入輪迴，這輪迴可是極為殘酷，不由分說，將人三六九等的分割的清清楚楚，甚至墮入六道，轉為畜生，看那門口搖尾乞憐的流浪狗，那就是淪為今生的畜生之流，可它前世還是一個員外，只不過這人沒有德行，不尊人道，藐視神明，肆意妄為，這一輩子就轉為了畜生，流落街頭，甚至跑去吃屎。
再回顧一下他張志文的這一生，他也是流落街頭，也是乞丐出身，但他踏上修仙之路，扭轉乾坤，改變了他的一生。
說書人的故事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但倒也是張志文想知道的一些內容，就比如這大燕王朝，已經歷時數百年了，大燕王朝之前那就是大趙王朝，那大趙王朝更是久遠，足有萬年之久。
這是讓張志文感覺到有些不可思議的地方，這世俗王朝還有這麼長的壽命嗎？照理說，大約都是幾百年就結束了，可大趙王朝並沒有那麼快就傾覆了，反而延綿萬年之久。
由此可見，這一方水土的人們應該是相當溫順，否則豈能容忍如此之久的大趙王朝暴政呢？
但張志文也就是聽聽，並未放在心上，他還想著如何離開此地，這裡也不知道是他破碎虛空之後的哪一個位面，又或者是哪一個地方。
“當今聖上有一日去狩獵，那燕雲山脈一望無際……”
說書人忽然說到這一段，張志文猛地看向了他，這可是讓他極為吃驚的事情，這裡怎麼又跟什麼燕雲山脈扯上了？
“皇太子隨駕在側，諸多皇子一起結伴而行，當真是浩浩蕩蕩，皇恩布威，尤是那十八御鐵騎，親護聖駕，踏馬燕雲，要說那燕雲也是咱們大燕王朝之吉良之地，多年來都有皇室守舊之習俗，延連下來，也是訂下了一些規矩的……”
這說書人的口才倒也是不錯的，繪聲繪色描述一番，倒也讓張志文彷彿看到了大燕皇帝親自出巡的熱鬧浩大場面，但這些也就是尋常皇室的例行皇族活動。
張志文自然也就沒有怎麼在意的，只不過他就是對這個所謂的燕雲山脈頗為好奇，這大燕怎麼也有什麼燕雲山脈的嗎？難道說這秘境之間是互相匯通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他就要去那燕雲山脈看看情況了，這可是一個極為重要的信息，否則他如果隨意再次破碎虛空而去，那可指不定會出現在什麼地方的，他可沒法控制落點。
不過張志文不急，他這都來到這個地方了，那就繼續打聽一些更加有用的消息，這還可以讓他以確萬全之策，他可不想做那些沒把握的事情。
“不過那日巡守，來了不速之客了，沒錯了，大家想必都知道的，那李達就是陰魂不散……”
說書人繼續說道，而臺下的客官可都有些迫切的想知道接下去會發生什麼事情了。
要知道這李達原本就是皇族的人，皇族是李氏，李達是當今聖上的兄弟，位列第十九皇子的位置，當今聖上原本是四皇子。
果然，說書人還是開始將李達的情況說一遍，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到底跟當今聖上什麼關係似的。
“哎呀，你不要每次都重複啊，囉裡囉嗦的！”
“對啊，我們都知道這李達是皇子出身，沒必要每次都拿出來說一遍的啦！”
……
聽書的客官可就不耐煩，但老頭就是笑笑，依舊還是重複敘述這一段事情，這就讓大家極為不解。
“我爺爺是為了等待有緣人，爾等急什麼急啊！”
那彈琴的小女孩忽然喊了一聲，讓大家不要吵吵。
“什麼有緣人啊，這都多少年了，也沒見你們家遇到什麼有緣人啊。”
“就是，你們就是故意拖延時間而已，退票退票！”
“沒錯了，囉裡囉嗦的，我們都知道的事情還非要多講，這不是騙錢的嘛！”
……
客官們跟女孩子還吵起來了，女孩自然不高興，反正她爺爺說的準沒錯，那他們就是要等有緣人。
“什麼有緣人？”
說書的老頭捋了捋鬍鬚，見這些客官不太高興，他就說道，“你是，他是，也許都是，誰知道？反正這燕都來來往往這麼多人，誰個真的有可能完全知道李達的事情？完全知道聖上的事情？”
老頭這話一出來，當即有一個商人就拍案叫絕。
“好，說的好，我等外面來的，對李達這個人其實也未必瞭解，我們還是想知道一些事情的。”
他這麼一說，其他有些外來的人也跟著贊同起來，這一下，老頭說的有緣人可不就出現了嗎？
張志文看到這一幕，他也是若有所思，似乎人們都是會以自身的角度去看待問題，稍有不合心意，那是不會顧及旁人感受，嫌棄說書人囉嗦，說話翻來覆去就一直重複，但有些客官卻是需要知道這些內容的。
比如他張志文就是想知道李達到底是什麼人，跟當今聖上到底有什麼過節，否則他怎麼會胳膊肘往外去幫助那個什麼大趙王朝的餘孽來對付大燕王朝呢？
“爾等稍有耐心，且等老朽往下說便是。”
說書的老頭也不會被這些人影響，他該說的還是要說，這事情不一步步的娓娓道來，那還有什麼樂趣可言？
人生本就匆匆數十載，性子太急可不好，那豈不是要趕著去投胎嗎？
還是要耐心一些，不要沒頭沒尾的就在這裡吆喝，否則只會惹來笑柄，錯過很多看起來微不足道的細節，實際上卻是致命重要的信息。
張志文聞言，他倒也不急，他拿起茶壺，倒了一杯茶，而後緩緩喝了起來，倒也是悠閒自在的不得了。
人生當是及時享樂，不要毛躁急切，正所謂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正是這麼一個意思。
尤其是這會兒，說書的老頭說的事情看起來沒什麼重要的，什麼皇室巡守，什麼皇家舊例，什麼李達皇族身份，那都是老生常談的事情，可為何說書的老頭還就總是老生常談呢？
因為它很重要啊，這一點張志文也非常清楚，這燕雲山脈出現了，李達這個人必然也是有些意思的，他還是會很耐心的坐在這裡聽下去的。
不然的話，光是聽到一個開頭，覺得有些無聊，或者莫名其妙的，那豈能想聽到感興趣的事情呢？甚至還會錯過很多精彩的故事，那就有些遺憾了。
而世人很多是這樣的，不耐煩，沒耐心，急不可待，聽了開頭就覺得知道後面的事情，實際上相去甚遠啊。
正如張志文從一開始進入秘境，他會知道後面發生這麼多的事情嗎？他顯然是不知道，而郡主趙青瑤會知道事情變成這樣嗎？很顯然，她也不知道。
如果將張志文的事情給說書人說出來的話，豈非一開始就有人不耐煩紛紛離去，而後錯過了後面這些有趣的事情了？
所謂秘境，其實不過就是人生的一場修行過程，張志文坐在窗邊，喝著茶水，內心頗有些感悟，而感悟就是來自這生活當中的點點滴滴，悟道是會讓人改變性格，性格其實就是本我。
忽然間，這一切融會貫通起來，張志文的視野一下就變得極為開闊，人生固然是短短數十年，可踏上修行之路，他的人生就改變了，就再也不是什麼短短數十年了。
即便是凡人，並無什麼修為，那也是有機會修行，有了修為，就明白這些事情，也就是悟性大大提升，那麼死亡就不是結束，而是另外一次重生，另外一段人生旅程的開始。
既然如此，那麼人生就不再是短短數十年了，是也不是？
既然人生不是短短數十年，那必然就是漫長的修行之路，而後性格愈發修行的更好，修為就自然越來越厲害，張志文莫不如此啊。
“好，當賞！”
張志文心有生髮，他扔出了一錠銀子。
“謝貴客大爺，謝貴客大爺！”
小女孩大喜，連忙跑出來領賞，那說書的老頭也給張志文表達了謝意，張志文倒也不是很在意，他就坐著，繼續耐心聽這個老頭往下說。
“有人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話一點是不假，要說起來，這李達李王爺，皇上的十九子，打小那是聰慧過人……”
老頭開始細細描述李達的情況，這一次，原本那些有些叫囂的客官居然沒出來打岔了。
但不免還是有人奇怪道：“老頭，這不對吧，上次你不是這麼說的吧？”
“哦？那我上次怎麼說了？”
老頭居然不知道他上次說了什麼的樣子，這讓這個客人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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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旁邊一人卻出來說道：“老頭，你上次說他愚笨不堪，然後這次又說他聰慧過人，那他到底是聰明呢？還是愚笨呢？”
“對啊對啊，你上次分明說他愚蠢！”
“是了，我們可都是聽過的了！”
“哈哈，其實再再再上次，他還說李達是獅身人面像的妖怪呢！”
……
“好啊，老頭，你這一張嘴完全就是隨便瞎說啊，想到什麼說什麼啊！”
“那不能這樣啊，你這樣就是亂來，騙我們錢啊！”
……
客官們又起鬨了，但老頭卻微微笑著，也不太在意，那小女孩就不高興了。
“喂，哪個說這說書的非要引經據典，非要說一個準確的，那如果要聽真的，那你們上尚書苑找官老爺搬出史書來查驗唄，我爺爺說什麼都是對，反正你們聽著就是了……”
這小丫頭也不是吃素的，嘴皮子厲害的很。
這麼一說，底下這幫人無話可說了，是啊，你跟一個說書的計較什麼呢？明知道這東西真真假假的，哪有什麼對不對的？
可有些人就是非要掰扯一個清楚，非要覺得這就是不對，那犯得著呢？這麼活著他不累嗎？
張志文也是微微笑了，他覺得這世俗的事情就是有意思，來這茶館聽書，他還聽出了人生的道理來了。
但這也是好事，他就是要感悟人生，造化就藏在這生活當中的一點一滴裡面呢。
所以啊，張志文又扔出了一錠銀子。
“好，說的好，當賞！”
“喲，多謝這位爺，爺萬安！”
小女孩見錢眼開，馬上就撿起銀錠子。
“翠兒，不能亂收，退回去！”
可老頭也是有規矩的，一下喝止了小女孩，這小女孩當場就有些悶悶不樂，但她還是不敢忤逆她爺爺的意思，她倒也是老老實實將這一錠銀子送回還給了張志文。
張志文看著桌子上的這一錠銀子，他沒說什麼。
“好了，咱繼續往下說，說這李達是聰慧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