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續枝

……

“……”

“你這是幹什麼?”

勉強恢復些冷靜的白無一終於能提起點精力觀察情況的時候,看見的是被懷爾特輕輕破開面部的莎莉,以及,在後面把她提溜起來的古德里安。

本來存在形態就虛幻的懷爾特在破開莎莉面部,將她徹底作為一朵金玫瑰所怒放後,便徹底消失了,既定的流程已經過去,他那作弊般的出現形式也不該再能維持。

而本來也浸泡在水中的莎莉,應該立刻消失的。

但黑啤人無聲地舉著她,跟舉著一隻身形過高的貓一樣,然後,很艱難地,他把她扛了起來。

莎莉的腦袋掉進入了水裡,脖子上怒放的金玫瑰困惑地蜷縮著,但在她再發出什麼疑問之前,黑啤人無聲地揹著她往一個方向急奔而去——那尊崩塌的阿多尼斯雕像,他把她背到了那裡,然後放了下來。

“你就,”

黑啤人歪了一下腦袋,似乎思索了一下後,蹦字:

“在這裡坐一下,等我規劃路線,送你去食酒坊。”

“等什麼,我都死了,有什麼好等不等的。”

“變成花,也不一定死了。”

古德里安強硬地說著:

“這裡高,方便我調整背姿和路線,或者我把你搬去那些酒桶上面也行,你,可以繼續偷酒喝,雖然……”

“得,你幫我拿瓶來吧。”

莎莉盯著他一會兒,然後,忽然發出一陣笑聲,頭上金黃的玫瑰花似乎很愉快地綻放了開來,她伸出一隻手,愉快地拍到一臉嚴肅的黑啤人頭上:

“之前看著我就繃著個臉,現在這個樣子了?”

“……”

“你啊,巴澤爾,你果然很好玩。”

“……”

黑啤人還是一言不發。

半晌後,他蹦出一個字:

“嗯。”

在古德里安蹦出這個字以後,遠處突然發出一陣巨大的響聲,兩人轉過頭,朝著聲源——也便是庭院所在的地方望去,隨後目睹了那玻璃鳥籠般的庭院陡然破裂的瞬間。

無數斑斕的熟悉植物從那鳥籠中鼓脹了出來,將堅硬的玻璃都如氣球一般戳爆,四周上湧的湖水以及富饒的泥土成為了最好的苗床,任植物們將根鬚茂密地沒入,汲取後更加蓬勃地生長。

春天不會死去了,春日永恆,生長亦將永恆。

“……的確,還沒到最後。”

白無一跟了過來,看著越來越高的雨水,以及緩緩吞沒湖水的一片斑斕,終於重新開始分析:

“你說食酒坊那邊安全,那你就去那待著吧,也別麻煩釀酒師釀啥酒了,你說那麼多,誰記得嘛,還是你自己知道得清楚些。”

“哎,你這傢伙,說著說著就開始幹活了,這一點真沒意思。”

“別意思不意思了,我們趕緊轉移吧,對了,你怎麼樣?剛才疼嗎?”

莎莉身高也不矮,不能讓古德里安一個人搬,白無一跟他商量了一下後,決定兩個人組成一個人梯,把這金玫瑰送到酒坊去。

湖面上不該有船嗎?

那麼,就按照那本該最墨守成規的黑啤國警察所提供的靈感,讓他們充當這湖面上本不該存在的船舶吧。

“不太疼。”

等他們就位,莎莉卻一如既往沒啥興致直接開幹正事,她把那崩塌的雕像當做座椅,像只貓一樣慵懶地靠在那殘破的石雕上:

“就這樣?感覺沒太大區別?哦,眼睛也看得見了,臉上感覺……哎呀,摸起來挺光滑的,感覺皮膚還變好了?話說咱們這裡的頭該不會本來就是個帽子吧。”

“你……”

“好了,雖然你們一副嚇得要死的樣子,但是變成花也不就是這樣嗎?也挺有意思的。”

石雕上的金玫瑰懶散地往後依靠著,並不打算上攆,而是一手托腮(花瓣)一手扶在身後,儼然打算在原地停留。

“去啥食酒坊,不去,我就在這雕像這坐著,這這麼高,我要是被淹了你們也死得透透的了,到時候食酒坊也早被淹了,不也是等死嗎,在這你們要是成了,我也能第一時間看見,到時候你們出去順便就把我扛出去。”

說完,她把身上所有東西一股腦跟垃圾一樣扔到白無一他們手裡,又把那隻點不燃的雪茄叼嘴裡,含糊不清地嘀咕著:

“那小姑娘還在酒坊裡呢……一會兒她看我變這樣,還不嚇壞了。”

好吧。

她不配合,那下面兩個人也不可能把人拽下來,於是為了趕緊把這石雕上的金玫瑰摘下來,他們也得快進解決這個副本了,白無一鼓起一口氣,便要前往食酒坊。

但這時,莎莉卻揪住了他的衣領子,把他又扯了回來。

“對了,白,我聽巴澤爾說過了,你還差一個情緒是吧。”

金玫瑰敲了敲那隻雪茄,接著,藉著這石雕擺了個頗為瀟灑豔麗的造型,一隻手抬起,按在石雕崩裂的脖頸上,一隻手掐住那雪茄,按在花蕊上面,把那白皙而貼著濡溼領口的脖頸往一邊轉去,恰到好處地將身形擺成一個優美而富有野性的曲線。

“來,我給你個機會,給我拍張照片。”

白無一有點愣住,而在他愣住時,那人又傳來了催促:

“怎麼,不珍惜珍惜這機會嗎?放外面,你這拍一張照,可是得給我幾十萬的呢。”

好吧。

把那一盞由懷爾特所提供的手電筒抬起來,白無一吐了一口氣,把這玩意兒當攝像機一樣擺在身前,按下按鈕:

“茄子。”

……

“……”

當他們來到食酒坊的時候,看到了一個熟悉、卻極度讓人不適的面孔。

“怎麼了。”

懷爾特“啪”一聲合上了自己手中的書,頭上的蒼白康乃馨有些困惑地蜷縮著。

作為一名過於敏銳的心理學家,他當然能輕易感受到面前眾人對他所抱有的防備,甚至於……憎恨,於是,他便證明自己無害般攤開雙手,思索著開口:

“發生什麼事了嗎?諸位,看起來似乎對我有些意見。”

“……我們收集好了所有情緒。”

白無一在死死盯著這似乎已對一切一無所知的老人一段時間後,掏出了那手電筒般的儀器,交到對方手中:

“為了這個,我們付出了……很多代價。”

“哦,”

懷爾特愣了一下,接過手電筒,有些困惑的同時斟酌著語氣回答:

“那不是我的本意……如果我能彌補,如果你們想要彌補,可以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