煅庚 作品

第 71 章 第一封遺書(第3頁)

 祁糾的狀況比下午稍好些,能稍微脫離呼吸機,說些簡單的話。

 但應時肆還是不想讓他費力氣,握著祁糾的手不准他動,既不問那份看得相當吃力的、幾個g的文件,也不談狗仔和輿論。

 就連找先生幫忙對戲的劇本,需要祁糾負責的部分……其實也相當簡單。

 “小白狼找他的狼王。”系統複印了份劇本,在緩衝區裡舉著,給祁糾念,“在他們的信仰裡,狼死後可以變成人,也可以變成任何東西……風雨雷電,山川草木。”

 可以變成任何東西,所以範圍也相當廣,相當不好找。

 “是不是你?”年輕的白狼看什麼都像狼王,看到什麼,都要追上抓住問一問,“是不是你?”

 山川草木也就算了,風雨雷電不好追,一隻白狼跑了幾百里路,就為了追一場聞著很熟悉的雨。

 這是場漫長至極的尋找,有時熟悉、有時陌生,有時好像近在咫尺,偏偏怎麼找都一無所獲。

 也有獵人拿著獵|槍瞄他,但運氣好,子彈只是擦過皮毛,燎焦了那件羊羔皮。也有掉進陷阱的時候,但偏偏就有水源有矮樹,又有跑暈了頭的野雞掉下來。

 在這個過程裡,小白狼跌跌撞撞地明白,自己是人,不是狼,要回到人群裡去。

 想明白這件事的那天,有什麼一直靜靜注視著他、彷彿始終庇護著他的存在,終於悄然散去。

 ……

 祁糾摘下氧氣面罩,暫時掛在一旁,把手放在狼崽子眼前,輕輕晃了晃。

 應時肆倏地回過神。

 祁糾敲敲他的額頭:“想什麼呢?”

 為了幫狼

 崽子對戲,祁糾已經十分配合地出演了風雨雷電、山川草木——在祁糾放棄形象,拿起噴壺噴狼崽子的時候,系統已經很不仗義地笑撅過去了。

 7本作者煅庚提醒您《病弱反派洗白指南[快穿]》第一時間在.?更新最新章節,記住[(.)]7?7_?_?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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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應時肆摸了下被敲過的地方,耳朵熱了熱,悶不吭聲搖頭,抱住祁糾的那隻手。()?()

 “入戲了?”祁糾摸了摸狼崽子的耳朵,“別難過。”()?()

 “還能變成別的,還能見面。”祁糾說,“不是很好?”()?()

 這話其實已經有些擦邊劇透的嫌疑,仗著有劇本在這,是合情合理的討論,才沒被禁止。

 即使是這樣,笑撅過去的系統也反應相當快,攔住了一撥警告導致的波動,熟練地打報告回去,配合劇本有理有據申了個訴。

 於是這一系列變化,也只讓遙遠寒冷的天穹盡頭,有顆星星閃了一閃。

 應時肆不是覺得這個不好,他是不喜歡這個角色:“太笨了。”

 應時肆抱著祁糾的胳膊,貼在祁糾身邊,悶聲說:“就在身邊,怎麼會找不到。”

 “有時也難免。”祁糾難得的替別人說話,“越在身邊,有時候越不好找。”

 燈下黑,有時候恰恰是因為太近了、太不容易察覺,反而忘了第一時間排查搜索身邊。

 應時肆被這個道理說服,勉強把這一口氣嚥下去,怏怏的,對著劇本齜了齜牙。

 “狼王也該適當給些提示。”祁糾翻了翻劇本,提出自己的意見,“留幾句話。”

 “可能是不方便。”應時肆下意識就替狼王說話,“可能……可能是它們這個種族,不能留話,留了就不能顯靈了。”

 祁糾忍不住笑,氣息一亂就又咳嗽。應時肆臉還沒紅完,立刻摘了面罩替他戴上,相當熟練地調整氧氣流速。

 熱騰騰的狼崽子撐著病床,幾乎是半抱著祁糾,把臉埋在祁糾的頸窩,靜了半晌才低聲說:“先生。”

 祁糾的精神其實還是很差,不過醒了一、兩個小時,說了會兒話,臉上就又沒了血色。

 應時肆抬起頭,輕輕摸了摸他冰冷的臉頰。

 祁糾靠在枕頭裡,半醒半睡地淺眠,微微睜了下眼睛:“嗯?”

 “是不是很難受?”應時肆輕聲說,“很累了,是不是?”

 祁糾靜靜看著他,琥珀色的眼睛仍是暖的,那裡面有種相當尊重的神色,並不把他再當狼崽子一味地哄。

 祁糾笑了笑,溫聲問:“能談這個?”

 “能。”應時肆說,“我二十歲了。”

 祁糾點了點頭,摸摸他的頭髮,把幾撮弄亂的理順。

 應時肆就知道了答案,他用力抱住祁糾,有那麼一瞬間,肩背用力到幾乎發抖……恨不得把兩個人的胸腔嵌在一處。

 但他接著就立刻收斂力道,親了親祁糾的額頭,發著抖的力道近乎虔誠,他親吻祁糾沒被氧氣面罩遮住的地方。

 急促散亂的呼吸遮掩住劃破胸膛的哭腔。

 重新撐起身的時候,應時肆已經收好情緒,朝他的先生好好笑了笑,把一份摺好的紙張藏進祁糾口袋:“先生,我出門了。”

 不能再待下去,再待下去,他怕自己會控制不住地做出點什麼。

 應時肆匆匆離開病房,裹上那件從頭到腳的羽絨服,沒走電梯,一路不停地邁步,去找瀾海來接他的車。

 “放棄搶救的知情同意書。”系統看了看,“你家狼崽子不留你了。”

 祁糾說:“下雪了。”

 系統往窗外看,還真是。

 窗戶外頭又開始下雪,路燈底下尤其明顯——還不小,紛紛揚揚的雪花,一眨眼就把路面蓋成一片白。

 應時肆在門口滑了一下,踉蹌兩步,手跟著探進口袋深處,忽然怔了怔。

 ……他的先生也有東西留給他。

 應時肆翻出口袋裡的潤喉糖,還有一張折起來的紙,有些墨水滲到紙背。

 是第一封遺書,祁糾趁他不在寫的。

 因為是在病床上,很不方便動筆,字數很少,但字跡仍然清俊有力。

 祁糾給他寫,抬頭。

 應時肆下意識就聽了話,他剛抬起頭,冰涼的雪花就落在滾燙的眼睛上。

 好乖。祁糾寫,這回認真,不逗你了。

 祁糾寫,你知道我在哪。

 應時肆大口喘氣,他以為自己會站不住,可他站得比自己想的直,他被那些落下來的雪花溫柔地哄。

 它們落在他的頭髮上,臉上,給腫燙的眼皮冰敷,滲進打著顫的睫毛裡。

 盤旋的風挾著雪花,渾水摸魚地藏在夜風裡,可一點都不冷,應時肆一動不動乖乖站著,讓風幫自己把頭髮弄順,把壓住的衣領翻出來。

 路燈的光泛黃,照亮著一小片地方,更多的地方被夜色吞噬,寒冷天穹星子閃爍。

 他找到一陣很像祁糾的風。

 作者有話要說

 大概下下章換馬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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