煅庚 作品

第 67 章 嚇唬我,是不是?

 一小團狼崽子,扒拉著沙發,拱進熟悉的懷抱裡。

 祁糾燒得渾身發燙,應時肆不放心,想再摸摸他的額頭,就被攬在肩頭的手按住。

 那隻手上的力道輕得足以忽略,但意味明確,穩定利落還在。

 這樣一按,應時肆就不敢動了。

 祁糾藉著他的支撐,咳了兩聲,胸腔跟著微震,微燙的氣流滑過應時肆的頸側。

 應時肆仰起頭,小聲說:“先生。”

 “沒事。”祁糾人還醒著,“醫生說觀察……不要緊。”

 這具身體確實不能再用藥,打兩天吊瓶就是極限,接下來只能靠自身免疫系統慢慢扛。

 沒有藥物壓制,高熱洶洶捲土重來,燒得厲害也是難免的事。

 燒這麼一晚上……等天亮也就差不多好了。

 祁糾本來算得好好的,誰叫狼崽子心急,非要提前跑回來,可不就撞了個正著。

 應時肆脖子後面被輕輕拍了一把,耷拉著腦袋,沒精打采的,哼哼唧唧抱著他犯委屈:“我著急……”

 祁糾也沒打算要訓他,笑了笑,重新捋兩下順毛:“知道。”

 “困不困?”祁糾低頭問,“累著了沒有?”

 應時肆立刻搖頭,他一點也不困、一點也不累,還能照顧祁糾一整宿。

 祁糾摸摸狼崽子支稜的耳朵。

 “先生,我抱你上樓。”應時肆輕聲說,“吸會兒氧,我再弄點涼毛巾……物理降溫行不行?”

 祁糾閉了下眼睛,應時肆就明白了,麻利地從沙發上滾下來,小心把手臂墊在祁糾背後。

 他力氣不小,這些天被養得相當好,身量也幾乎肉眼可見地拔節,能把祁糾抱得很穩當。

 被他抱起來的先生比前些天,瘦削得還要更厲害。

 應時肆收攏手臂,護著祁糾的頭頸不叫他後仰。燒得昏沉的人沒什麼反應,靠在他肩上,一隻手垂下來,跟著他的動作輕晃。

 應時肆用力咬了咬下唇,他不知道……或許在某種程度上,這也算是“好事”,至少這樣能不做噩夢。

 應時肆用鼻尖拱了拱滾燙的人:“先生。”

 祁糾靠著他昏睡,呼吸急促清淺,偶爾低咳幾聲,眉峰卻松著,被應時肆小心拽了幾回袖子,那隻手也依舊安靜虛攏。

 應時肆回了祁糾的臥室,把人仔細放在床上,輕手輕腳地開了燈,幫祁糾戴上氧氣面罩,調整流速。

 之前還什麼都不會,現在再擺弄這些儀器,他已經做得相當熟練了。

 應時肆摸了摸祁糾的額頭,溫度燙手,他不敢耽擱,跑去弄涼毛巾、做冰袋,從藥箱裡翻出酒精,用最快的速度趕回來。

 祁糾安靜躺著,好像還睡得很安穩,但監護儀器上的數據實在不容樂觀。

 應時肆用毛巾裹著冰袋,放在他的額頭上,小心解開祁糾的襯衫,避開那些傷痕的位置,蘸著酒精輕輕擦拭。

 高燒讓這具身體變得更敏銳,冰涼的觸感碰到肘窩,那隻手就倏地抬起,牢牢將近在咫尺的手腕扼

 住。

 應時肆嚇了一跳:“先生?”

 祁糾看了他一陣◤()◤?◤_?_?◤()?(),

 認出是自己的狼崽子()?(),

 眨了下眼睛()?(),

 慢慢放鬆力道。

 “別太累。”祁糾輕聲說()?(),

 “歇一會兒,不要緊。”

 他剛從昏睡裡醒過來,意識還有些不清醒,嗓音被高熱牽扯得稍稍沙啞,下意識往口袋裡摸了摸。

 應時肆幫他把風衣脫在了樓下,連忙握住那隻手:“我去拿。先生,要什麼?”

 祁糾安撫地摸了摸狼崽子,換成褲子口袋,摸出顆潤喉糖給他。

 “就這個了。”祁糾哄他,“將就吃。”

 應時肆說不出話,別開臉,胸口用力起伏了幾次,才握著祁糾的手,咬著潤喉糖的塑料包裝撕開。

 祁糾手上沒這麼多力氣,靠著狼崽子幫忙,把糖拿穩當,等著小狼崽自己把它叼走。

 應時肆一直對祁糾給它的分類級別有意見:“怎麼是將就吃……”

 應時肆是真的覺得這糖很好吃。

 琥珀色的、有清淡藥香的糖,雖然不太甜,但等稍苦的藥氣化盡了,喉嚨裡就有冰冰涼涼吞了口雪似的回甘。

 應時肆覺得這糖最好吃。

 祁糾還是頭一回聽到這種意見:“最好吃?”

 “最好吃。”應時肆說,“我最喜歡這個。”

 祁糾閉上眼睛,想了想:“那以後……我還得去藥店買糖。”

 “人家問,怎麼不咳嗽還買這個。”祁糾慢悠悠說,“我還得回答,沒辦法,有人就愛吃這個……買回去喂狼崽子。”

 應時肆忍不住抿了下嘴角,把硬邦邦的糖塊抵在腮幫裡慢慢含著,埋在祁糾頸間蹭了蹭:“那就好了。”

 要是祁糾的身體能好起來,再也不用咳嗽了,還能自己去藥店買糖……那就好了。

 應時肆相信肯定能有這麼一天,祁糾答應了他夏天會好,應時肆等著夏天。

 這會兒他還得想辦法幫祁糾退燒,起碼不能燒得這麼厲害:“先生,我給你擦擦身上。”

 祁糾撐著手臂想幫忙,稍微一動,麻木就從左肋蔓延。

 應時肆連忙按住他:“別動,先生。”

 他已經準備好了涼毛巾和酒精,都放在床邊的小平臺上,踢了拖鞋爬上床,抱著祁糾靠在自己懷裡。

 祁糾被狼崽子往下扒衣服,三下五除二,頗受震撼:“這麼熟練……”

 他沒多想,只是單純感慨,應時肆的動作卻不受控地一頓,才小聲解釋:“t臺……t臺就這麼快。”

 這些天下換了幾十上百套衣服。

 怎麼解釦子、怎麼脫襯衫,幾秒鐘就得全搞定。有時候時間太緊來不及,衣服還在用來最後做定形的人臺上,就得自己往下扒。

 一回生二回熟,扒的次數多了,一不小心就熟練了。

 他沒做夢睡覺不小心對著祁糾練這個。絕對沒有。

 祁糾被忽然變得熱騰騰的狼崽子抱著,有點好奇,攢了攢力氣,很體貼地給狼崽子腦袋上也放了個

 冰袋。

 應時肆:“……”

 祁糾笑得咳嗽,

 應時肆憋了一會兒氣,

 也跟著莫名其妙悶聲笑,

 忍不住把祁糾抱得更緊。

 要是一直這樣……要是先生的身體能比現在好一千倍、一萬倍,

 然後他們一直這樣,該多好。

 應時肆忍不住在心裡想,他可以一直過這樣的日子,叫他滿天飛、全世界跑也行,叫他忙得提溜轉像陀螺也行。

 只要一閒下來就讓他立馬回家,只要家裡有祁糾,應時肆什麼都願意幹。

 ……

 這一宿算不上太好過。

 應時肆守了祁糾大半個晚上,不停替祁糾擦身上、用酒精慢慢擦拭手心肘窩,想讓溫度儘量褪下去。

 他怕祁糾犯低血糖,跑下去一趟,把粥又熱了熱,端上來哄著祁糾吃了小半碗,又喝了點熱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