煅庚 作品

第 59 章 我不會信任您(第2頁)

 光吃兩口麵包怎麼行,換誰不低血糖。

 早上就該吃熱乎的,熱乎乎一碗湯麵下去,什麼煩心事都忘了。

 站前廣場有不少小店,價格還挺便宜,這麼轉了一大圈,該買的調料也買的差不多。

 應時肆站在賣切面的小推車前頭,剛買了半斤細麵條,忽然聽見有人喊“車動了?()?10?♂?♂??()?()”

 。

 他跟著抬頭,看清大屏幕上的車次。

 應時肆的臉色微微變了變,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車票。

 被揉得有點發軟的車票,車次跟變綠的那一趟一樣,一個字母、一個數字都不差。

 他這趟車從“候車”變成了“檢票中”。

 應時肆攥緊了自己的編制袋,盯著那塊大屏幕,心跳聲隆隆砸著耳朵,聽不見身邊的聲音。

 ……

 “那趟車可綠了。”

 別墅裡,系統還在給祁糾實時轉播:“你家狼崽子要跑了。”

 系統舉著望遠鏡:“他現在還在猶豫,但他馬上要跑了,他正在往檢票口走,票檢得很快……”

 這一場大雪下停了不少列車,火車站

 堵了實在太多人,一切運轉從簡從速,看一眼票證人沒錯就往車裡塞。

 應時肆還沒來得及遲疑,就連人帶行李被拽上了車。

 系統相當惋惜地嘆了口氣,放下望遠鏡,問祁糾:“狀況怎麼樣?()?()”

 “還行。()?()”

 祁糾靠在輪椅裡咳嗽,正在調氧氣流速,“再加支鎮痛的就行了。()?()”

 這一個星期的大雪,隨之而來的潮溼、陰冷和低氣壓,在每天夜裡尤為加重,對這具身體是相當不小的負擔。

 而且今夜的風聲太吵。

 院子裡的樹沒怎麼修剪,每次遇上暴風雪,就會有種淒厲的嗚咽。

 系統原本還沒太注意這個,找出封斂的設定翻了半天:“創傷後應激障礙……這個buff也還在??()?[(.)]???????()?()”

 “在。”祁糾拿起碗筷,涮了顆青菜,“d類,過度警覺。”

 系統被嚇了一跳:“這就彈回來了嗎!”

 祁糾也沒辦法,按照設定,他已經昏過去了:“開副牌,得兩個小時。”

 封斂的設定在這本書裡不算全,又被他們利用員工福利刪減了不少,大量融合了祁糾自己的數據。

 ——所以在系統實在太好奇,想連通一下視聽效果的時候,還沒開始實踐,就被祁糾攔住:“不看比較好。”

 系統堅決聽勸,回來吃火鍋打牌:“這麼嚇人?”

 這種創傷後應激障礙,不受主觀意願控制,會因為某些刺激,閃回重現創傷時的場景。

 系統要是現在連通,看見的就是祁糾過去的經歷。

 祁糾自己不這麼認為,但看這具身體的反應,系統最好還是別看:“考慮承受力,每個人都不一樣。”

 這世上可怕的經歷多了,有些時候,一場無力反抗的自然災難,就足以留下終生無法修復的意識創傷。

 更何況是斷了條腿、切除半邊肺葉這種傷。祁糾上一次這麼慘,還是被砸在坍塌的礦坑裡,斷木刺穿了左肺,腿叫亂石死死壓著,在一片漆黑裡聽了三天三夜鬼哭狼嚎的淒厲風響。

 “……”系統不想看閃回了,給火鍋換了個紅燙的牛油鍋底:“你還下過礦?”

 祁糾乾的工作多了,他學什麼上手都算快,十幾歲的時候為了掙錢,什麼都幹過:“下過,我還拔過火罐。”

 系統:“……”

 系統也知道他想拔火罐,難得這是個現代世界。

 可這人不是親手把狼崽子放跑了,想拔罐也沒後背啊,系統又不能變個假人給他過癮。

 想起這個,系統就又舉起望遠鏡:“對了……車可越開越遠了。”

 第二站是小站,只隔了十來分鐘,其實距離不遠,算是從城東到城南。第三站就不一樣,要坐一個多小時,停車就出省。

 他們說話的工夫,這趟車已經開過了第二站,汽笛聲響徹夜色,雪落下來就融化,火車轟鳴著繼續向前飛馳。

 祁糾這會兒倒是接望遠鏡了,看了一陣那列夜色裡疾馳的火車。

 系統問:“什麼感想?”

 “挺好。”祁糾說。

 他撿著狼崽子的時候,懷裡的小狼球就沒地方可去了,跟著他相依為命,有什麼東西就分一口吃。

 這回他們來得晚,狼崽子已經跌跌撞撞長大了,心裡有主意,對人對事也有自己的固執判斷,對封斂這個身份又天然牴觸。

 路都放在那,讓狼崽子自己選,這樣就最合適。

 如果有天應時肆想回來,那也是一個自由的、張牙舞爪的狼崽子,理直氣壯回來。

 祁糾就只有一個小問題:“人呢?”

 系統:“?”

 系統抓過望遠鏡,在車廂裡掃描:“人呢??”

 半小時前還在車上的!

 系統火速搜索了一圈,既沒在原位置看見應時肆,也沒在原行李架上看見編織袋。

 倒是撿著了揉爛的票。

 第二站的出站口外邊,掉在雪地裡,軟趴趴的一張。

 邊上是一串越來越深的腳印,叫新下的雪埋了一半。

 看得出人跑得越來越快,偶爾有編織袋拖在雪地上的痕跡,偶爾有停下來站著的更深腳印。

 停下來站著,應該是為了問路。

 應時肆沒怎麼自己跑出來過,大半夜從火車站往回跑,不可能不找人問路。

 可大半夜又下雪,路上人稀少到不行,想問清楚怎麼走,簡直難如登天。

 系統打開了全局搜索,好不容易找著了祁糾家這個亂竄的狼崽子……應時肆大口喘著粗氣,正站在路燈底下,用力跺凍僵了的腳,拎著編織袋四處張望。

 “你等著……我去變兩個路牌。”

 系統把望遠鏡扔給祁糾,想了想,還是把祁糾也拖上:“一起去吧。”

 反正兩個小時內,祁糾也沒法從緩衝區出去,系統其實也不認路。

 一家就祁糾一個人形自走指南針,能不分晝夜看地圖。

 系統到現在都沒想明白,祁糾怎麼能在哪一站,就分出是南是北……靠切割磁感線?

 不管怎麼說,在這種黑漆漆的下雪天,路標至少最實用。

 應時肆找著了正確的方向,照著系統及時殺過去變的路牌,一刻不停拔腿狂奔,一路跑回了別墅。

 羽絨服的確保暖,他熱得滿頭是汗,拎著那個不離手的編織袋,彎腰摁進門密碼,用力摁了好幾次。

 手凍僵了,門鎖感應不靈,數字怎麼都摁不對。

 應時肆急得不停打轉,聽著颳得鬼哭狼嚎的西北風,用力抹去臉上的汗和融化的雪水。

 他一邊跟這個破鎖較勁,一邊不停抬頭,往那扇窗戶看。

 窗戶的燈是滅的,不知道別墅裡有沒有人,也不知道……如果有人的話,是什麼情形。

 應時肆本來坐在火車上,盯著窗外嚼生面條,反覆告訴自己,這才是對的。

 這才是對的,那就是個裝好人的騙子,騙子自己都承認了。

 這就是設好的圈套,等他跳進去,再把他撕碎。

 有人就是有這種樂趣,應時肆其實知道,封斂就是有這種喜好……因為是親手捧高

 、親手砸碎的,所以看碎裂的紋路就覺得滿意。

 封斂手裡的煙,就是用來描這些碎開的裂痕的,越描越深,越深越滿意——所以應時肆得學會發抖。

 坐在火車上的時候,應時肆盯著外頭的雪,把額頭貼在冰冷的玻璃上,反覆回想這些。

 他反覆讓自己清醒過來,不讓這個印象被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干擾。

 人是能偽裝的,他是演員,他難道還不明白這個?

 有的是人能演出溫文爾雅、春風拂面,連眼睛都能演出來。

 他才跟祁糾相處一天,不過就是叫人家給了點好處、好好對待了一點,難道這麼容易就上當了?

 應時肆想不通,他過去被送人,也不是沒有過更好的待遇,住過相當豪華的總統套房,吃過不知道怎麼用刀叉的西餐,吃好喝好穿好……腦子都清醒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