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漿油條熱乾麵 作品

第159章 收鄧豐,定萊州(第2頁)

 此歌名為采薇,恰好是一首在慶國境內流傳極為廣泛的曲子,而且內容剛好是表達出徵將士的思念故鄉,和此時此刻此情此景,簡直就是天造地設,完美契合。

 再加上歌詞內容,都是用純正的慶國山地方言唱出來的,感染力極強,慢慢的城裡人,開始情不自禁地跟著一起哼唱。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

 歌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大,最後十幾萬人齊聲跟唱,聲音刺破夜幕,響徹整個昭通府城。

 城牆下,帳篷裡。

 一直在閉目養神的鄧豐猛然睜開雙眼,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起來。

 “糟了!”

 ……

 城外。

 大盛軍營。

 “什麼動靜?!”

 一直等待著天亮之後拿人問罪的沙文龍,坐在大帳內小憩,忽然之間被震天動地的歌聲所驚醒,他起初還以為有敵襲,仔細聽了以後,才發現是有人在唱歌。

 不光是他,隔壁的崔從義,曹樊也聞聲而來。

 “將軍!”

 “是降卒!慶國的降卒!”

 “陳將軍之前不是調來兩千多名降卒嗎,這會兒就是他們在唱歌。”

 “降卒?不用他們當擋箭牌,喊過來唱歌?!”

 崔從義循著聲音來到他們附近降卒聚集的地方。

 只見這些慶國的降卒,一個唱的比一個賣力,而且十分投入,甚至有些一邊唱一邊哭。

 崔從義像是抓雞仔一樣,一把拎起一名瘦弱的降卒,質問道:“你們在唱什麼呢?”

 “陳將軍說,

只要我們賣力的唱,唱到天亮,就放我們回家!”

 降卒帶著哭腔說道:“我們想回家啊……”

 他們這些人,唱的發自肺腑。

 畢竟兩萬降卒,就剩兩千人還沒能走,早就歸心似箭,不可阻擋。

 “兒戲!”

 沙文龍根本無法理解如此安排的用意,他嗤笑起來:“崔將軍,姓陳的這是狗急跳牆,這種鬧著玩兒一樣的伎倆都用出來了,我看他是真沒什麼轍子了!”

 “是啊。”

 崔從義勾著嘴角:“黔驢技窮,他還能靠著唱歌把城門唱開不成?”

 “唱吧,讓他們唱!”

 沙文冷哼:“唱到天亮,也算是給姓陳的送終!”

 曹樊沉默,他只覺得心神不寧。

 ……

 昭通府城,城內。

 “夠了!”

 鄧豐火燒眉毛地衝出營帳,氣血全開,好似天上洪鐘般的聲音強行壓過歌聲:“你們唱什麼呢?!不要再唱了!”

 即便如此。

 也還是足足一盞茶,大傢伙唱的都有些累了以後,才漸漸停下來。

 “援軍!”

 “是不是援軍來了!”

 “對,都是地道的慶國方言,肯定是咱們自己人!”

 “四面八方都是自己人!”

 “有了,有了!”

 “走,去看看!”

 “你們做什麼?!站住!”

 攔都攔不住。

 數以萬計的百姓,紛紛湧上四面八方的城牆,擠破腦袋朝著外面看去,然而很快……他們就大失所望,因為哪裡有什麼援軍,東南西北四個方向,仍舊牢固無比的大盛軍營,身披精緻甲冑的將士們舉著火把,井然有序地巡邏者,一切沒有任何變化。

 至於歌聲……

 是從大盛軍營裡面傳出來的。

 由於距離太遠,再加上是夜晚,他們也看不清楚有多少人,只知道幾乎每個軍營裡都有,也就是說,他們慶國的自己人,在幫著盛人包圍他們!

 “這……”

 “哪裡來的這麼多自家弟兄!”

 “錯不了!他們的聲音、唱腔,百分之百就是咱們的同胞!”

 “就算有一個兩個能模仿唱腔,也絕對不可能有這麼多人!”

 “五千人?”

 “不對,起碼一萬,兩萬人!”

 “五萬!”

 “哪裡來的這麼多人,之前的降卒不是都釋放了嗎?”

 “昨天玄甲軍才回來,人是他們從八府帶回來的,新的降卒!”

 “也就是說,八府,真的降了!”

 “……”

 “胡說——”

 “八府不可能降!”

 鄧豐衝上城牆:“假的!都是假象!”

 恰好此時。

 黑夜當中,在兩柄火把的護送下,一匹白馬一身白袍的將軍來到城門外三百步的距離。

 “這人是誰?”

 “白馬白袍,陳三石!”

 “還能是誰?!”

 “快來看!那個就是陳三石!”

 “露面了!”

 “……”

 陳三石抱拳,衝著城牆上的鄧豐高高抱拳一禮:“懷遠將軍陳三石,在這裡見過鄧將軍!”

 “陳三石!”

 鄧豐怒不可遏,指著他呵斥道:“你搞什麼鬼把戲?你以為區區一首鄉歌,就能動搖我方的軍心嗎?!”

 “鄧將軍誤會陳某了!”

 陳三石客客氣氣地說道:“晚輩,是來救鄧將軍,和這一城十數萬百姓的。”“荒唐!”

 鄧豐冷冷道:“本將軍尚且有八千精兵,城內糧草充足,援軍即刻抵達,用得著你來救?!”

 “糧草真的充足嗎?”

 陳三石坐於馬背上,五官沒有過於明顯的波動,但聲音鏗鏘有力:“陳某人一路走來,看到萊州大部分地方都在鬧饑荒,自從去年十一月開戰之後,又征伐不斷,各個城池所有的糧草,都是從百姓手中所徵調而來,百姓苦不堪言!

 “昭通府,作為萊州第二大糧倉,糧草確實應該充足,起碼供養八千守軍吃個一年半載是沒有問題的。

 “可偏偏鄧將軍是個愛民如子之人,所以將軍定然會把城內的糧草分給百姓!

 “十幾萬百姓,即便是昭通府的

糧草也不夠吧?”

 “胡說八道,你少給我戴高帽!”

 鄧豐駁斥道:“城內糧草充足!城內的弟兄們,剛剛才吃過飽飯,姓陳的,你休要在這裡妖言惑眾!”

 “糧草的事情,只需要查看一下糧倉就知道了,就算還有,剩下的恐怕也不多了!就算鄧將軍非要自欺欺人,我們可以先拋開糧草的事情,談談兵力!”

 陳三石繼續說道:“如今不光八府全部歸順,就在兩個時辰前,永樂府也已經告破,唐王李恭的腦袋如今就懸掛在永樂府城的城牆之上!

 “也就是說,你們昭通府,徹徹底底的淪為一座孤城!

 “軍營裡面唱歌的,就是從八府和永樂府歸降而來的慶國降卒,他們不希望跟自家弟兄自相殘殺,所以才用歌聲相勸!你們難道,非要跟他們自相殘殺嗎?你們之間有些人不但認識,說不定還是鄉親吧!”

 此言一出。

 眾人立即陷入一片惶恐。

 “糧食沒了?”

 “城裡的糧倉空了?!”

 “怪不得夜裡大家吃的忽然變好了!這是打算給咱們吃最後一頓好的!”

 “永樂府也被攻破?”

 “就連唐王都死了!”

 “那豈不是,萊州只剩下咱們?十五萬大軍,馬上就要調頭來打咱們!”

 “……”

 陳三石再次補充道:“鄧將軍!在下說的這些,你應該心知肚明,但是將軍為什麼還要瞞城裡的弟兄和百姓?難道非要等到我大盛調集來更多的大軍,打出一個城破人亡,屍橫遍野的局面,才肯低頭嗎?”

 “心知肚明?我心知肚明什麼?!”

 鄧豐難以再顧得上形象,放聲大喊起來:“大家不要聽他胡說八道,這些東西我都不知道,不,我的意思是,他的嘴裡沒有一句話是真的!”

 “鄧將軍!”

 陳三石聲音拔高:“我也知道鄧將軍忠義,但是你總不能因為自己的‘忠’,就拉著全城的人跟你一起陪葬吧!

 “剛剛收到軍令,孟大帥命令我天亮之後攻城!

 “所以,你們剩下考慮的時間不多了!

 “言盡於此!

 “也希望城裡的弟兄和鄉親,能夠勸一勸鄧將軍!

 “告辭!”

 語畢。

 他勒馬而回,消失在軍營大寨當中。

 城牆之上。

 百姓和將士們炸開了鍋。

 “將軍!”

 “八府之類的我們看不到,但是糧倉呢?”

 眾人問道,“是不是真的空了?!”

 “能不能讓我們去看一眼糧倉?”

 “空了,糧倉真的空了!”

 有好事之人,早就在聽說這話的時候就偷偷摸摸溜走,如今趕回來大聲宣告:“以前糧倉只是不讓偷拿,但是可以過去,如今糧倉有好多兵把守,連看都不讓看一眼。”

 這,難道還不能證明什麼嗎?

 “糧倉,是空了!”

 鄧豐不得不承認道:“但是空了又怎樣?除了糧倉以外,其餘他說的話,全都是假的!外面唱慶歌的人是從哪來的我不知道,但是我敢用自己的性命起誓,八府絕對還沒有降不信的話,可以嘗試著派人突圍出去查看情況!”

 “將軍!”

 “離得最近的城池,一來一回也要兩日,可……可您不是說,明天援軍就來了嗎?就算八府真的降了,咱們是不是也沒必要去問了,畢竟天亮以後,援軍就會趕來!”

 “難道,你在騙我們?!”

 “……”

 “轟隆——”

 眾人抓住鄧豐言辭間露出來的破綻,瘋狂追問。

 鄧豐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作答。

 他在心裡痛罵陳三石,原來是個卑鄙無恥的小人!

 先是利用降卒唱慶歌動搖軍心,然後再把一切都推到他的身上,挑撥部下、百姓和他的關係,形成如今百口莫辯的困境!

 “我只是要跟你們證明八府未降,沒說援軍不回來!”

 鄧豐硬著頭皮說道:“明日一早,援軍準時……抵達!”

 “既然如此,我等就再相信將軍一次。”

 “弟兄們,再堅持到明天早上!”

 “……”

 人群陸陸續續散去,但是騷動再也沒有平息過。

 副將宋洪彪擔憂地說

道:“將軍,你明知道天亮之後援軍來不了,為什麼還要這麼說?”

 “天亮之後,只要打起來,就不會再有投降的機會,不管是弟兄們還是百姓,都必須以死相抗!”鄧豐說道,“所以,只要拖到天亮就行!”

 他別無選擇。

 現在要是承認。

 城內立馬就會亂起來!

 “將軍!”

 宋洪彪皺著眉頭,有些猶豫地說道:“可是這樣的話,豈不是意味著城裡的弟兄再也沒有退路?”

 “你什麼意思?”

 鄧豐察覺到異樣:“你也想投降不成?我不是告訴過你,再有五日左右,陛下就會率大軍趕來嗎?”

 “真的嗎?”

 宋洪彪壯著膽子說道:“將軍,你就實話實說吧,五日以後,真的能來嗎?”

 在他眼中看來,八府已經歸降,糧草的事情也有所隱瞞,在這種情況下,援兵會不會……也是假的?

 畢竟這些情報都是將軍看過以後,才到他手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