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章 一切盡在不言中

晚上的時候,沈棠溪帶著若若和聶老爺子去了夜市。

整整一條小吃街。

他們吃過去的時候,肚子都裝得滿滿當當,一點都吃不下了,最後還有很多都交給了宮肅和霍韶霆解決。

兩個男人也沒有二話,徑直將那些東西風捲殘雲。

之後,又在這邊待了半個月,沈棠溪帶著聶老爺子去了其他江南城市,這邊生活節奏較慢,讓人感覺不到急躁的氣息。

連沈棠溪都覺得性子柔軟起來。

好景不長,沈棠溪漸漸發現聶老爺子的身體越來越差,即便他不說,但他蒼白的面孔騙不了人,甚至偶爾還能聽到聶老爺子的咳嗽聲。

每次聽到,她都要裝作聽不見。

轉身時卻紅了眼眶。

三個月的時間,沈棠溪最後實在裝不下去,要帶著聶老爺子回京市,聶老爺子沒有掙扎,如她所願。

幾人回去後,聶老爺子身體越來越差,有時候每天只會醒幾個小時。

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

這也代表著,某些日子將近,沈棠溪能陪他的時間也越來越少了。

某天。

霍韶霆帶著兩個讓沈棠溪比較眼熟的人到了小院,沈棠溪有些詫異,盯著遠道而來的客人,詫異地說:“你們這是……”

老闆娘笑著說:“這位先生專門請我們來給那位老爺子做菜。”

沈棠溪詫異地看向霍韶霆。

霍韶霆說:“外公每天都沒胃口,但那次在飯店裡我看他吃了很多,應該是口味合適,就當是我孝敬老人家的,好不好?”

沈棠溪沒有拒絕:“你有心了。”

“嗯。”霍韶霆稍稍點頭,盯著沈棠溪看了好久才說:“外公時間不多了,你好好陪著,有什麼需要的儘管和我開口,他想吃什麼就讓他多吃點。”

彌留之際,如果口腹之慾都不能滿足,實在是太可憐了。

沈棠溪深深地掃了眼霍韶霆,最後點頭說:“我知道了。”

即便心裡很痛苦,但表面上還是要鎮定自若,她不能表現出來,否則會讓聶老爺子擔心。

“待會我會給你們一張菜譜,你們按照那上面的做。”沈棠溪看向老闆娘夫妻,“食材會有人專門送過來,都是鄉下的新鮮菜色。”

“好。”

沈棠溪猶豫了下,又說:“工資的話,做多久給你多少,絕對不會虧待你們。”

夫妻倆對視一眼,最後點頭。

其實霍韶霆已經給他們開工資了,要不是拿到錢,他們也不會放下生意來到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大地方。

花銷這麼大,他們可不敢隨意過來走動。

不過,老闆娘心想,自己的眼光果然不差,這兩個人真的是格外有錢的主,請他們過來不僅包了機票以及衣食住行,還給了他們努力半輩子都拿不到的工資。

整整一百萬!

而且只需要在這裡待上不到一年的時間,或者會更快,因為他們聽說,那位老人家時間不多了。

“那你們先下去洗漱休息,我待會將菜譜放到廚房的桌子上,你們過去拿就好。”

“好的,沈小姐。”

沈棠溪略微點頭,上了樓,就聽到聶老爺子的一陣咳嗽,她腳步一頓,臉色僵硬的扭過頭,等人不咳了才走進去。

聶老爺子卻先發制人地說:“剛才怎麼站在外面不進來?”

原來聶老爺子看見她了。

自己可真的是傻。

沈棠溪扯了扯嘴角說:“外公,你……”

“不要擔心我,也不要傷心,我早就該有這麼一天,能活到現在很值了。”聶老爺子幽幽地盯著她,“我只是怕你傷心。”

沈棠溪閉上眼,避免讓自己的淚水落下來。

好一會,才將酸澀的感覺忍下去。

聶老爺子拍了拍她的手背,沙啞著聲音說:“想什麼呢?”

“沒什麼。”沈棠溪忍不住了,哽咽地看著聶老爺子,“就是心裡有點不舒服,外公,我是不是很不好?”

“怎麼會不好呢,咱們的溪溪是最好的。”

聶老爺子輕笑地看著她:“從小到大,你都是最優秀的。”

“以後外公不在了,你也要好好地活著,照顧好若若。”聶老爺子看得很開,也沒有慌張,更沒有面對死亡的恐懼,一切都格外平靜。

“每年記得帶若若多去看看我,讓我知道若若有沒有長大,你過得好不好。”

“外公……”

沈棠溪說不出讓聶老爺子別胡說八道這種話,因為誰都清楚,這並不是胡說。

“嗯,外公在呢。”

聶老爺子靠在枕頭上,喃喃說:“我好像又看到你小時候了,還看到你爸媽在忙著實驗,那個時候歲月靜好,真好啊。”

只是好景不長,可惜了。

沈棠溪低著頭,弱弱的聲音:“外公,我也經常看到他們,只不過,在夢裡我想不起來他們長什麼樣子,只覺得一切都離我很遠。”

“傻丫頭,當然遠啊,你還這麼年輕,不該夢到他們。”

聶老爺子偏過頭說:“你別去記恨霍榮昌,沒有那個必要了。”

沒有證據,只有口頭上的承認。

再加上霍榮昌年紀也大了,根本不能把他如何。

既然如此,又何必加註沈棠溪的痛苦。

沈棠溪猛地抬頭,紅著眼睛說:“外公,我做不到不去恨他,是他把我們害成這樣,要不是他,我父母就不會死,你也不會生病,飽受折磨!”

“溪溪,已經發生這麼多年的事,說再多都無用了。”

“就算過去這麼多年,我也能記得清清楚楚。”沈棠溪頓了頓,“以前不知道我還能把他當成長輩敬重,可現在知道了,我做不到。”

“傻丫頭……”

門口,霍韶霆聽著祖孫倆說話,身體不可抑制的顫了顫。

他知道沈棠溪會恨霍老爺子。

但從她嘴裡聽到這麼濃烈的恨意時,他真的不敢進去面對。

“霍總,你怎麼站在外面不進去?”

宮肅站在樓下,冷淡地望著他,眼神之中充滿輕蔑,彷彿知道霍韶霆站在門口偷聽,他顯然一點都瞧不上這種行為。

房間裡的沈棠溪聽到宮肅說的話,立即朝後面看過來。

和霍韶霆的視線在空中碰撞。

四目相對,一切盡在不言中。

兩人眼神之中都有無奈和糾結,更多的是痛苦和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