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7章 北澱讚歌（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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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滿一聽到是奶奶的聲音，頓時卸下了所有的心防，說著話都開始帶著哭腔了：“奶奶，你咋才回來呢？鐵子哥還說你今天回不來了，我不相信，我就是要等你！”

水淼撐著竹排靠岸的時候，這小傢伙還想著跨上來呢。“小心，小心，可別上來，這竹排都要比你奶奶的命都要長了，這一路過來都不敢使勁提速就怕它任性散架了。”

一上岸，徐卓文也趕過來了，他也是一整天提心吊膽地，後悔自己白天的時候怎麼不果決一點，就這樣讓水淼一個人上了船。“大姐，你辛苦了。”

“殺鬼子的事情，有什麼辛苦的。”水淼一手牽著依偎著她的小滿，這小孩這會兒特別地粘人。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嗎？看你臉色不太對。”照理說，水淼現在平安歸來，看樣子根據地這邊也沒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徐卓文這個隊長不應該是這個心事重重又帶著悲傷的表情啊。

“王老爺子昨兒個回來的時候就發高燒了，貴林帶著他去阿蘭那裡打了針，但是看樣子沒有什麼作用，今天一整天都是昏迷不醒。”徐卓文說起這事就心如刀絞，他這一天都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一樣。

“已經派同志給組織去信了，王老爺子的病，還有那一批生化武器都需要他們派專家過來解決。”

其他人等著他拿主意，他也一直堅挺著，水淼回來了，他也算是袒露了一部分的脆弱。

“我去看看！徐隊，貴林應該也跟你說過，我們要做好最壞的打算，接觸過的人都需要隔離，包括今天搬運的同志。還有那個鬼子……”

“到現在都沒有開口……”徐卓文說起這個整個面部的肌肉都緊繃了，顯然已經憤怒到了極致。

說話間，幾人都已經走到了根據地門口，就只見到李貴林急急忙忙跑過來，看到水淼回來了都沒有心思開心了，“王老爺子醒過來了，一直在吐血！”

徐卓文立馬拔腿就跑去，水淼把小滿一拉，塞到了經過的同志懷裡，“小滿，奶奶有事要忙，你乖乖跟著姐姐回家找陳奶奶，過幾天奶奶就回家！”

小滿眼睛裡已經蓄滿了眼淚，她抬起雙手，手背一抹，眼尾沾上了眼淚。“奶，我知道！”她其實能夠聽懂剛剛奶奶和徐叔叔之間說的話，奶奶現在過去也是危險得很，但是她已經能夠做到不給奶奶添麻煩了。

水淼看了小滿一眼，像她這樣的年紀，大多還在父母懷裡撒嬌呢，但是戰爭摧毀了她的童真，幾夕之間把她變得成熟了。

“情況怎麼樣？”水淼戴著棉質厚口罩進入隔離室，裡面徐卓文和李貴林壓著王老爺子的胳膊和上半身，阿蘭準備給王老爺子注射藥液。

“疼啊！！”王老爺子這一輩子都沒有喊過疼，但是這個時候，他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都像是有千萬只螞蟻在撕咬，根本就忍不住，整個人想要翻滾，力道大的連兩個青壯都壓不住，阿蘭根本沒有下手打針的機會。

水淼見狀，也上前把王德彪老爺子蜷縮著的雙腿拉直，按在上面，三個人才堪堪把人控制住了。一針下去，身下的人反抗變得越來越輕微，直至昏昏睡去。

“必須去大醫院，王老爺子這情況明顯是細菌感染了，我們這裡的藥物根本不對症！”阿蘭是組織派過來的醫生，經過培訓，能夠簡單處理一些刀槍外傷和普通的疾病，但是現在明顯是被鬼子的生化武器感染的，她也是束手無策。

水淼和李貴林看向徐卓文。

“現在去，立馬出發！王老爺子的病情耽擱不得！”去醫院難度不大，縣城裡的醫院也有他們的同志，他只要找好對接人自然有那邊的同志負責，難度大的是怎麼進入縣城！

“我和你去，你們一個隊長，一個副隊長，不能全部都走了，再說現在湖面上都是鬼子的汽艇，其他人撐船我不放心，必須由我上！”

事情分個輕重緩急，水淼說的非常有道理，他們兩個人都無可辯駁。“大姐，辛苦了！”徐卓文覺得自己讀了那麼多年的書，真到了這個時候發現來來去去就只有這麼一句話了。

“辛苦什麼，同志之間還客氣這個？！”水淼幫著給王老爺子裹上被子，徐卓文一把抱起，跟著水淼出了門。

“貴林，我們兩個這一趟也不知道要幾天，隊裡你撐著些！”

“行了，我知道的。你們路上小心點！”

兩人行色匆匆，一路小跑到岸邊，水淼踏上一艘小船，解開繩索，等著徐卓文抱著人坐穩了，水淼撐起竹篙往岸邊的土地上一撐，小船就慢慢離開了渡口。

今晚整個湖面並不平靜，遠遠就能聽到四面八方的汽艇的聲音。

“都趴好！前面有鬼子的汽艇，還有他們的炮樓，我們需要從他們的眼皮底下過去！”水淼暫停了下，躲在蘆葦叢下看著前方的兩艘汽艇，越是靠近縣城，鬼子的巡邏汽艇就越多，這已經不是水淼想繞遠路就能繞過去的，再說現在天上啟明星都出來了，他們必須在天亮之前趕到縣城。

水淼計算著角度，一旦看到兩艘汽艇開成了一個夾角，小船立馬竄了出去，在兩艘船的夾縫陰影中穿梭。徐卓文仰著頭呢，往上看，兩邊就是鬼子的汽艇，他的心都跳到嗓子眼了，水淼這真是大膽極了。但是他餘光看向水淼，發現這人一點緊張都沒有，視兩旁的汽艇如無物。

炮樓的探照燈掃著整個湖面，經過這兩艘汽艇的時候，只是帶過，根本沒有停頓，饒是如此，徐卓文看到上方汽艇被照亮的時候，握拳握緊了！

“放心，他們看不到我們的！”水淼稍稍放慢速度，瞅準機會，就從他們的尾部溜了出去，溜到了另一艘汽艇下。黃色的光仍然向四下裡探照，但是水淼已經進入到他們的大本營了，任誰都沒有想到自己的地盤上來了這麼個肆無忌憚的人。

“要過封鎖線了！”水淼已經接近縣城了，她都能看到城門了，這個時候往哪裡躲都不用了，要的就是速度，衝過去。她瞅準探照燈的方向，心中默數三二一，到一的時候，船動了，水淼用上了十成的力氣，徐卓文都不知道船還能快成這樣，風吹在他臉上像是噼裡啪啦的巴掌。

人都被打得麻木了，船總算慢下來了。

“好了，我們已經過來了，再往前就是我們的一個秘密通道，其實就是一個狗洞，被我們給挖大了。”上岸的時候，水淼就跑上去，扒開城牆上的爬山虎藤蔓，還好，還好，洞口還在！

進了城，兩人也是貼著城牆根走，這個時候就由徐卓文帶路了，他需要去接頭點。水淼從他背上抱過王德彪，“我來，你在前面引路，我跟得上！老爺子快醒了！”

徐卓文也不再堅持，一路小跑，跑到了一家布店。他走到後門，輕輕敲響了木門。

水淼靠著徐卓文的後背，一手穩住背上的病人，一手握緊了手中的槍，警惕地看著四周的房子。

“誰？”

“蘆葦蕩裡的野鴨逮著了，我給老闆送來，一共四隻！”

門被小地打開了，儘量不發出一點聲音。開門的人看到不僅僅只有徐卓文一個，也是驚訝了片刻，但是立馬側身：“進來，進來再說！”

水淼第一次進了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