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特 作品

第99章 第 99 章(第3頁)

 “你對你親爸親媽甩臉色,你出息了,我們以前對不起你,我們不該丟下你,可是那不都過去了嗎,你揪著不放可以,你弟弟總沒錯吧,他是你親弟弟,你也不管不問是吧?我讓你不管不問!我讓你不管不問!”

 早年躲債,後來為了小兒子的病四處奔波,還要安撫以淚洗面的太太,陳父的精神早已衰弱,他失心瘋的去翻大兒子的旅行包。

 陳母驚叫了聲,哭道:“老陳,快,快走,乖乖抽了!”

 夫妻倆驚慌萬分地帶著小兒子走了。

 滑稽的插曲。

 以溫馨的關心做開頭,翻得亂七八糟的旅行包和踩得稀巴爛的柿子結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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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逐漸暗淡,路上出現了燈火與往家回的上班族跟學生族。

 路邊的碎爛柿子都清理掉了。

 陳霧坐在公交站臺,手上是唯一一個還能吃的柿子,他擦了擦,張嘴咬上去。

 有公交來了,帶走一撥人,走了。

 又有其他的公交在來的路上,又有一撥人在等。

 陳霧吃掉破柿子,嚐了這年第一批長得好看的是怎樣的口感,他摘下眼鏡,用模糊的視力看模糊的人潮洶湧。

 看著看著就發起了呆。

 等他把手伸到兜裡摸衛生紙的時候,發現錢包沒了。

 手機震了下,來的是分手信。

 陳霧用右手刪掉信息,站臺一側有人打電話,朋友間的笑鬧,嚷嚷著什麼拉黑絕交。

 他按開手機,摸索著把“弟弟”拉黑了。

 左胳膊無力地垂著,不是脫臼,只是太疼了,鑽心的疼。

 先前沒有知覺,這會兒劇痛難忍,整條手臂的每根骨頭都彷彿被敲斷了,碾碎了。

 來了一班公交,大部分人都去排隊,後面的人隱約聽到一聲自言自語,

 “原來你喜歡女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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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桂條件好的旅館屈指可數,也大同小異,而條件差的那是一堆,各有各的差勁。

 一家旅館夾在兩個店面中間,斜斜地掛了個牌子,上面寫著“飛騰”二字。

 從窄小的門進去,地面都包漿了。

 老闆在追劇,敷衍地甩了一句:“三十一晚,押金一百,有空房,二樓三樓自己去看。”

 陳霧在棉衣裡面的夾層裡拿出一百跟身份證。

 老闆沒要身份證,收了一百就在本子上登記了一下,叫他去選房間,選好了下來拿鑰匙。

 “隨便吧。”陳霧說。

 老闆丟了把鑰匙到櫃檯上面,視線繼續粘著電視機,爭分奪秒地追她的電視劇。

 鑰匙上貼的房號是“304”,不太被房客喜歡的號碼。

 陳霧拿了鑰匙放進兜裡,提著旅行包去了三樓。

 電視放廣告,老闆抓了把瓜子磕起來,她看了看樓梯方向,開始尋思剛才的房客長什麼樣。

 一身棉布做的衣服,男的,叫陳什麼,頭髮很黑,臉很白,年紀不大,戴眼鏡,鄉下來的,嗓子不知道怎麼啞成了那樣子,左手似乎不能用。

 別的就沒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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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春桂,小旅館經常出事,但開旅館的只多不少。因為沒攤到自己身上那就是沒事。

 老闆也是那麼想的。誰知她家還真就出了個狀況。

 一對情侶跑來開房廝混,大半夜的吵上了,還動起了手,砸爛了房裡的東西,見了血。

 那一層的房客都找老闆投訴,老闆挨個道歉。

 老闆敲那對情侶隔壁房間,她敲了好久門才打開。

 裡面一片漆黑。

 年輕房客還是來時那身衣褲,頭髮很亂,沒戴眼鏡,身上的味道不難聞:“是錢不夠了,要我續費嗎?”

 “不是不是,還夠。”老闆看他長長的睫毛在青黑的眼下扇動,後知後覺地問,“陳先生,你還想住啊?

 陳霧回了房間,出來時給了兩張一百的。

 老闆歡歡喜喜地接過去:“我是想跟你說,你隔壁的兩個人鬧的動靜確實太大了,對不住啊。”

 陳霧乾裂的嘴唇扯動:“是嗎,我沒有聽到。”

 老闆一肚子官方的說詞猝然卡住,那麼大動靜,怎麼會聽不到?她家的隔音效果可是零啊。

 沒等她再說什麼,房門就已經在她眼前關上了。

 “睡覺睡太死了?”

 “怎麼小夥子的呼吸不太對,臉也很紅,發燒了吧。”

 “要不等會兒給他煮碗稀飯。”

 老闆碎碎叨叨的下樓,被二樓忙完的丈夫聽到,冷不丁地說:“你是不是看上那小子了?”

 “看上個屁!跟咱兒子差不多大!”老闆掐著丈夫走了。

 稀飯沒了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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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傍晚,老闆又在追劇,有人下樓了,她的餘光瞥了瞥,看清是誰以後,臉就轉了過去,“陳先生,你出來走走啊。”

 “天氣不錯,走走也好。”

 老闆觀察年輕人,才洗過臉,劉海溼溼的,整個人比登記那天瘦了一大圈,像是生了一場大病,眼裡都是血絲。

 普通的發燒能到這程度嗎?

 老闆心裡嘀咕著,估計是她的視線明顯了些,年輕人感應到了,回頭靜靜地看向她。

 鏡片後的那雙眼睛天生含淚光,眼裡好似有個故事,很長,也很乏味,一點都不精彩的故事。

 某一瞬間,她以為年輕人要找她說說話。

 意識到他們不熟,就沒說了。

 老闆腳步匆匆地追著年輕人出去,看到他買了兩個包子,給了流浪狗一個,自己一個。

 流浪狗幾下吃掉包子跟著他走了一會,

 他把自己沒吃兩口的包子掰了一半,丟給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