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第 98 章(第3頁)
大片溼氣伴著水霧瘋跑出去,一股腦地爬上了陳霧的眉眼口鼻,他喊了聲:“阿熾,你還要多久?”
晏為熾偏頭掃向門縫裡的人:“不是讓你先睡嗎?”
陳霧:“我等你啊。”
晏為熾口腔的辛辣苦澀頓時一掃而空,他吐出菸頭,起身去洗了把臉就打開門,輕鬆自然地抱起陳霧往臥室走。
“就這個姿勢,我抱了沒一百次也有幾十次,你怎麼還這麼不熟練,腿翹起來,掛我身上,夾著我。”
陳霧沒有翹腿:“阿熾,不要不開心了好不好。”
晏為熾順勢把頭埋進他的睡袍領子裡,遺憾道:“你把那七年的我丟了,那是我最可愛的時候。”
陳霧小聲:“真的對不起。”
“過去是很重要,”晏為熾吻他溫熱的脖子,“但是現在,未來更重要。”
陳霧小心翼翼:“那你原諒我了嗎?”
“談什麼原諒,不是你的錯。”晏為熾亂七八糟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唯有後怕堅固不疑,“你的身體遭受重大危機,記憶庫沒經過你的同意就做了清理,只不過我是那個倒黴蛋,被清掉了。漏了一個,我的母親。”
陳霧能在多年前的雪災中活下來,多年後出現在他面前,已經是他這輩子最大的幸運。
即便是以一個謊言和他說的——好久不見,我記得你,我盼著你過得好。
晏為熾抱著陳霧躺到床上,震動的胸腔抵著他:“每次我談到過去,你是不是都很緊張?你會想什麼?”
“緊張啊,我的腦子空空的,想了很多又好像沒有,”陳霧老老實實地說,“我要撒謊,心裡過意不去。”
晏為熾躺倒在一旁,他看了會天花板,冷不丁地開口:“我們去小廟。”
陳霧遲鈍地轉頭:“啊?”
“我帶你去找回記憶,關於我的,我們的。”晏為熾坐起來,眸光炙熱坦誠。
陳霧大怔:“找不回來呢?”
晏為熾輕揪他耳朵:“那就給你補上,我來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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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意的謊言也是謊言,再多的苦衷都無法擊碎謊言這塊基石。
到了後半夜,陳霧迷迷糊糊的睡去。他睡得不安穩,微張的嘴裡發出愧疚的夢囈。
陳霧不知道,被他騙了這麼久的人不放心地抱著他,握住他蜷在一起的手,吻遍了他的每根手指。
第二天,陳霧跟著晏為熾去了晏氏,他在休息室繼續睡得昏天暗地,被咬醒了。
“幾點了啊?”陳霧困頓地問。
“該出發的時候了。”晏為熾趴在他身上壓著他,疲憊地闔著眼簾,“給餘盞兩孩子的禮物我讓人訂好了,三分鐘後叫我。”
“算了。”晏為熾起身給陳霧拿眼鏡,“早點完事,早點去小廟,我安排了直升機,省了爬山的時間。”
陳霧戴上眼鏡,頭髮亂翹著看他。
“想爬山?那邊下幾天大雪了。”晏為熾打開手機,“你真想爬,我就叫人給我們準備防寒裝備。”
“那不爬了。”陳霧按了按晏為熾修勁的腰,這個動作十分有指向性,無聲勝有聲。
晏為熾的面色一黑:“操什麼心,你男朋友的腰好得很。”
“……我沒說什麼。”陳霧咕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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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餘老的壽辰沒怎麼辦,今年卻是大辦特辦,他在壽宴上顯擺自己的孫子孫女,也正式宣佈了他們的身份。
沒有血緣關係,依舊是餘家的一份子。只要是高門子弟有的,兩娃娃都會有。
送壽禮慶賀的流程一走完,餘老就把主場交給兒子,他拉著陳霧去書房嘮了好一會,基本都是陳霧說。
有學業上的困擾,也有對自我的規劃。
餘老偷吃讓陳霧在路上偷偷給他買的蛋糕:“反正我這位子是你的。”
陳霧:“哎……”
“你也不要怕院裡有人不服。”餘老不搭理學生的愁眉苦臉唉聲嘆氣,“我坐上去的時候,不服的多了去了,我就喜歡挑戰。難道你不喜歡打臉?”
“不是很喜歡那種活動,”陳霧幽幽地說,“老師您真活潑。”
“年輕時候不叫活潑,叫狂放自信霸氣側漏,你能漏卻不漏。”餘老依依不捨地挖著最後一小塊蛋糕:“趕緊走吧。”
陳霧的眼裡露出幾分錯愕。
“你對象把“我們要去約會”寫臉上了,急得跟什麼似的,丟人。”餘老哼道。
“也不算約會,有點事。”陳霧把老人頭上的一點白髮順了順,“那我就先走了啊,我回校前來陪您吃飯。”
餘老闆著的老臉忍不住飆出笑容,他趕緊一收:“行了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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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山裡鋪了一層厚厚的白色,小廟快被吞沒了。
直升機停在一處,軟梯在半空搖晃,陳霧攀著梯子往下走,他停在最後一節上面,直接跳了下去。
整個人落入雪中。
很快的,旁邊的積雪裡也凹陷了一大塊。
再是直升機的轟鳴隨風而去。
“你躺在裡面睡覺?”晏為熾把陳霧拉出雪坑,拍打他防護服身上的碎雪。
“很久都沒有見到這麼大的雪了。”陳霧正說著,雷鋒帽被刮跑了,他懵懵的去追,結果又摔進了雪地裡。
“哈哈哈!”晏為熾朗笑著。
陳霧撲騰著爬起來,抓了把雪丟向晏為熾。
沒捨得丟他臉上,偏移了位置,雪落在了他的衣襬上面,砸出了一朵細碎的花朵。
晏為熾不知被戳動了哪根神經,亢奮難以掩飾:“打雪仗?”
“不打。”陳霧扭臉。
晏為熾挑挑眉,不急,先進小廟,就在眼前了,他掃了掃藏在大量白裡的灰瓦,轉了方向去撿回雷鋒帽戴到陳霧頭上,熟練地紮緊抽繩。
“猜猜看,你有沒有背過我。”
陳霧並未做出思索就說:“我一定是有背過你的。”
晏為熾興味:“理由?”
“你還是小寶寶的時候就來小廟了,我比你大四歲,可以說是看著你長大的,”陳霧吃力地在雪地裡行走,朝著不遠處的小廟靠近,“那我不會不揹你。”
身後許久都只有風雪的呼嘯聲。
陳霧剛要轉身,就有一股力道撞上了他,耳邊有粗喘,“你背過我很多次。”
“春夏秋冬四個季節都有。”晏為熾說。
他指著四周的雪地,指著前方的小廟:“有一年也是這麼大的雪,這條路,我去找兔子,你去找我。”
“後來呢?”
“後來我沒找到兔子,你找到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