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 70 章(第3頁)
陳霧的腿屈在半空,身子隨著他的走動晃動,沒什麼氣勢地辯解:“可是我那本都沒看完,起碼讓我……”
“讓你什麼。”晏為熾打他屁股,“成年人了,剋制都不會?”
陳霧:“……”
“你會。”他的腦袋垂著,“你可會了。”
晏為熾臉不紅心不跳:“少拐彎抹角刺我,床上那是特殊情況,再說了,我一年到頭只有逢年過節才能,”
後面的話咽在喉嚨裡,晏為熾皺眉看著前面。
年輕的管家提著盞燈籠往這邊來。那光暈襯著他的臉和周圍環境,很詭異。
晏為熾把陳霧放了下來,知道他為什麼怕陰間東西了吧。
在老宅住久了,陽氣再旺都要受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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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少爺,陳先生。”管家溫聲道,“你們是要回喬明園嗎,我給你們打燈。”
“不用。”晏為熾懶懶地拒絕。
管家不多說,彎腰應聲越過他們,朝著黑暗走去。
陳霧理了理身上的淡綠襯衫:“阿熾,有燈籠不是更好走嗎。”
晏為熾道:“拿著燈籠去陰曹地府?”
陳霧:“你怕……”鬼的音節沒發出來,被晏為熾捂住了。
“有些話可以不說。”晏為熾無奈,“好嗎,親愛的。”
陳霧臉一紅:“好的。”
晏為熾小時候還沒這麼怕,大了信鬼神了,可能是陰差陽錯靠運氣才擁有了寶貴的東西,就想握得更久些。
倫敦那膳食公司起來了就做基金,行善積德。
老宅真的太多陰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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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為熾帶陳霧避開鬼火似的紅燈籠,不知不覺到了寺廟附近。
陳霧聞到了若有似無的焚香味。
門前的大香爐裡插著長的短的香。陳霧推了推眼鏡:“阿熾,我想進去拜一拜。”
晏為熾不易察覺地收了收下顎線條。大晚上的拜什麼佛,陰風都刮一路了。
“拜完就馬上走。”晏為熾揉眉心。
寺廟亮著一盞燈籠,佛殿黑漆漆的,一尊佛像立得很高,陳霧看不太清是誰。
晏為熾把蒲團丟到陳霧面前。
陳霧跪下來,虔誠地拜佛,他不念叨,很安靜。
“噹噹噹”
敲擊木魚的聲響從佛殿裡側飄了出來,夾雜著女人的哭聲。
悽慘,哀怨,似乎還有一絲無法釋懷的懺悔。
“是我三姐。”晏為熾拉起傻傻地跪在蒲團上的陳霧,把他往外牽,力道扣得緊緊的,“以前她每晚都會過來待到深夜,看來她這些年一直如此。”
陳霧說:“裡面有佛堂啊。”
“嗯。”晏為熾的步子邁得不小,很快就把寺廟甩在了身後。
女人的哭聲也就吹不過來了。
“你三姐不是已經找到兒子了嗎。”陳霧不解,“怎麼還……她哭得很可憐。”
晏為熾漫不經心:“誰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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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十點的時候,晏為熾洗漱完還不想睡,他帶陳霧去他生活過的其他地方。
辦公室,健身房,書庫,材料室……
直到停在琴房。
晏為熾單手掀起琴蓋,五指搭在琴鍵上,從頭敲到尾。
為了鍛鍊體能,避免死於綁架去過繼承人專用的訓練營,加上春桂那三年兼職做勞工導致骨節突出掌心都是繭子。
一片粗糙接觸到定製的琴鍵,幾個瞬息之後,流暢又空靈的琴音流出。
新生與萌芽,生機勃勃的希望與溫暖攜手,充斥在整個琴房。
一段結束後,又是一段,從暖春到熱枕的夏季。
彷彿能聽見蟬鳴,熱風拂面,曬得發燙得梧桐樹葉落在頭上,口腔裡是酸甜冰涼的氣泡水。
忽然大雨稀里嘩啦,有情侶撐著校服跑到屋簷下躲雨,笑對方狼狽。
而後稻田金黃,滿樹的葉子紛紛落下,走過無憂無慮踏進迷惘憂愁的少年踩著落葉,不知去向何方。
有人來接他,帶他去看一場太陽永不下沉的風景。
再是天地白茫茫的,遷移途中落單的鳥雀被一雙手接住,揣進懷裡。
雪花吻在凍僵的指尖,吻在生動的笑臉上,微紅的眼睛裡。
蒼白的世界響起快樂的笑聲,期待雪後初晴。
晏為熾一口氣彈了四段,他把春夏秋冬從自己的指尖描繪出來,送給了陳霧。
站在鋼琴前的他變回晏氏的繼承人,單調的棉質睡衣睡褲也蓋不住骨子裡的優雅尊貴。
琴聲一停,
晏為熾抬眼,凝望陳霧的目光專注純粹,還是那個只想和他回老家割麥子的普通人。
陳霧慢半拍地鼓掌,鏡片後的眼裡滿是簡單的誇獎:“阿熾,你會彈鋼琴啊,彈得真好聽。”
“隨便學的,”晏為熾輕描淡寫,“我母親是鋼琴老師。”
陳霧的臉上一片詫異。
晏為熾乏味地捋了幾下溼發,倏然道:“要試試?”
陳霧擺手:“我不會彈。”
“過來。”晏為熾招招手,“我教你。”
陳霧穿著同款睡衣被晏為熾摟在懷裡,在他的帶領下笨拙地把手放在琴鍵上面。
生澀卡頓的琴音持續了片刻,有了些許歡快的感覺。
陳霧轉頭看晏為熾,腦後頭髮擦過他的下巴,留下和他一樣的青檸香:“阿熾,這是什麼曲子?”
晏為熾繃著臉:“別玩我,你還能連這都不知道?”
這不就是俗得不能再俗的婚禮進行曲。
一時半會想不到別的簡單好彈還有意義的,就被他拿出來用了。
陳霧認真地說:“我真的不知道。”
晏為熾又帶陳霧彈了一遍,在最後一個琴鍵敲下去的那一刻說,“這曲子叫,”
“我愛你。”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