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 69 章(第3頁)
陳霧東張西望,一心念著晏嵐風說的稀有藥材。
“阿熾,你家就是景區。”他發出驚歎,“檔次最高的那種景區。”
一路都不見人影,晏為熾牽著陳霧,帶他走過山石,小橋長橋,看似隨意搭建實則滿是巧思的一座座假山,大大小小花池。
軟的硬的景色在陳霧眼中逐一登場,他平時很少拍照,這次都沒忍住的拿出了手機。
“當——”
沉而悠遠的聲音穿過被晚霞披蓋的園林,闖入陳霧的耳中,他舉著手機有點茫然:“怎麼還有鐘聲?”
晏為熾道:“老宅裡有個寺廟。”
陳霧:“……噢。”
四月的風不燥不涼,陳霧把隨風晃的頭髮壓了壓,不讓它們跑翹:“那敲鐘是?”
“家宴都會敲。”晏為熾拉著他拐進一條長廊。
明豔的大紅色調柱子與古樸的雕畫鋪滿了長廊,畫上有花草,有山河,有駿馬……在長廊上走動能讓人體會穿越到某個朝代,驚心動魄。
陳霧想問什麼就問,晏為熾不會不耐煩,能回答的都告訴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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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廊盡頭站著個人。
陳霧還沒問,晏為熾就說:“是管家。”
快走近的時候,陳霧發現管家很年輕,也就比他大幾歲,他驚訝道:“以前我去大院面試,聽人說這裡有個老管家,這也不老啊。”
晏為熾朝管家昂首:“先不過去,我要去藥園一趟,讓那邊把門開了,清一下人。”
管家應聲離開。
“他是老管家的兒子。”晏為熾告訴陳霧。
陳霧點點頭:“原來是子承父業。”
晏為熾鬆開牽著陳霧的手,剝了顆薄荷糖放進口中壓制煙癮,而後又去牽他:“老子還在當值,請假了。”
陳霧沒有在這上面多問什麼:“阿熾,你父親今晚會出現嗎?”
晏為熾:“嗯。”
陳霧走下臺階,走進一個秀麗的庭院:“那你母親呢?”
晏為熾:“不會。”
“她不喜歡人多,就可以不用來。”晏為熾看一眼天色,加快腳步。
陳霧被他牽著也走快了點:“別人不行嗎?”
晏為熾落後半秒:“前面就是藥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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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宅的藥園有大院的三個南園大。這會兒太陽要落山了,再晚點來光線就不好了。
陳霧目瞪口呆:“阿熾,你家真有錢。”
走了一路見過各種雕樑畫棟頂多就是拍照,面對外行眼裡的普通花花草草反而給了這個評價。
晏為熾在藥園中間靠西的亭子裡坐下來:“你看你的,我在這等你。”
陳霧這一看就是個把小時。他不知道晏家老小早就到了。
晏為熾也不催陳霧,見他看夠了才起身過去。
“我下次還想來,可以嗎。”陳霧用紙巾擦著手上摘花葉留下的髒汙。
晏為熾把他的眼鏡調正:“不如直接住進來?”
陳霧認真地想了想:“那還是不了吧,太大了我怕上班遲到,下班走得腿痠。”
晏為熾:“……”
這會兒晏家老小都在自家院子裡等著。
一個院子住著一家人,隔得很遠,喊破喉嚨都不會聽見的距離。
晏為熾帶陳霧走到“琅月閣”的時候才想起什麼,後悔選這個條路去廳堂。
完全可以走其他路。
琅月閣門口,季明川立在一簇五顏六色的鮮花旁,蕭蕭肅肅如芝蘭玉樹。失去了孩子,還有更多更大的東西,他卻跟沒事人一樣向晏為熾打招呼,“小舅。”
一副完全融入了龐大的晏家,接受了輩分的複雜,以及自己跟晏為熾的舅甥身份。
“哥。”季明川在新的立場站穩,遊刃有餘地對著陳霧淡笑,“那晚沒和你說上話。” 陳霧垂頭跟著晏為熾往前走。
季明川自顧自地往下說:“真是物是人非。”
“你現在還覺得我那時候不回去上墳是不孝嗎?”季明川緊跟著就是一句。
陳霧停了下來。
季明川等他回頭,說點什麼,比如道歉。
但他沒有,沒說話,也沒回頭。
從頭到尾都沒理我。
錯了還不敢承認,這就是我的哥哥。
只差一點就能控制在自己安排的世界裡隨意拿捏,一朝大意,棋局上的局勢就翻天覆地,從此怕是再也不會有那種機會了。
“明川。”琅月閣裡傳來惶恐不安的喊聲,“明川!”
“來了。”季明川拍了拍站了不知多久蹭到褲子上的花粉,轉身進了琅月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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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家的廳堂充滿了輩分階級。
老掌舵人的子女跟他在一個廳,風格最為樸素。
其次是子女的配偶,風格開始往華貴上走。再是子女的子女,那傢俱擺設就稱得上奢靡了。
如果子女的子女裡有結了婚,生了下一代的,那就再去更偏的廳堂。
就是這麼簡單直接的排位方式,晏家代代延續至今,無人敢反駁敢造次。
老爺子在位太多年了,那股威壓深入晏家人的骨髓,從嬰兒呱呱墜地的那一刻開始到死亡,一生都活在晏姓帶來的尊榮與控制裡。
陳霧第一次來老宅,路上還算輕快,然而他坐在廳堂不到兩分鐘手心就出了汗。
這還是老爺子在屏風後沒露面的情況下。
桌上人不多,晏為熾的哥哥姐姐如今就只有六七個了,包括坐輪椅的晏二爺。
除了破例出現在這裡的陳霧,還有應該在第三廳的季明川。
陳霧能特殊,是因為晏為熾,至於季明川……
晏三姐幾乎是攥著兒子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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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家常的菜色,卻都顯得精緻。就餐時眾人都不談話,餐具不磕碰,咀嚼沒有聲響。
陳霧垂著眼睛安靜地吃著碗裡的菜。
傭人們給大家端上來一小碗甜湯,輕手輕腳地有序做事。
就在這時,季明川冷不丁地開口:“我哥吃不了紅棗,他吃了腸胃會不舒服。”
自然又沉悶的氣氛瞬間破冰。取而代之的是微妙的怪異。
屏風後不見聲響。
晏嵐風若無其事地用餐,其他人也沒有把視線往陳霧,晏為熾,季明川三人身上挪動,都在吃自己的。
但心裡是怎麼想的就不知道了。
傭人沒手足無措,她鎮定地確認:“陳先生,你吃不了嗎?”
“沒事的。”陳霧拿著勺子從甜湯裡舀了一顆紅棗,
晏為熾抓住陳霧的手:“不能吃就不吃。”
話落,就著他的手把那顆紅棗吃掉,叫傭人把甜湯換掉。
陳霧飛快瞥了眼繃著臉的晏為熾,他抿了抿嘴,蹙起眉心去看斜對面的季明川。
對方在吃母親夾的菜,置身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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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頓飯晏為熾吃得很煩躁,幾次都想撩碗筷走人,陳霧把手放他腿上拍了半天,他才堅持了下來。
晏為熾把陳霧拉到廳堂後面的和園殿,踏著木樓梯上了寂靜的二樓,剋制著怒氣道:“我們在一起這麼久了,我都不知道你吃不了紅棗。”
陳霧睫毛抖了抖,不是很確定:“平時可能,大概沒吃到……”
“那你不說。”晏為熾要被他氣死。
“沒吃到就沒想起來說。”陳霧唉聲嘆氣,“而且也不是多大的事,我能吃,只是吃多了才會拉肚子。”
晏為熾眉頭打結。
季明川故意找事,談不上多麼大陣仗。
就是不痛不癢的扎他一刀。
還真是對方說的那樣,除非死了,不然真就沒完。
“阿熾,我想去上廁所。”陳霧憋很久了,他來的時候關顧著看設計莊重又不失精美的園林,後來又一頭栽在藥園裡面,再就是廳堂家宴,差不多到極限了。
晏為熾無奈:“在樓下,我帶你去。”
“不用不用,我自己去。”陳霧小跑著下樓,邊跑還邊喊,“有什麼話等我上完了回來說啊,你別自己亂想。”
“呵。”晏為熾沒好氣地笑了聲,他才不會亂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