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蠲免皆無,眾議紛紛(第2頁)
沈家花廳內頓時又議論紛紛,沈一貫平靜地看著眾人,讓他們盡情去想,去議論。
歷朝新君登基時都會有的恩赦蠲免罷了,這算得什麼?
他沈一貫可以把這份委屈嚥下去,當時形勢已經到了那種程度。
現在申時行、王錫爵的府上,也都是這樣吧?
這樣一份詔書頒告天下,洶洶輿情難道又是他沈一貫鼓動?這回是不是加上申時行、王錫爵一起鼓動?
兩個老狐狸此前都並不對嗣君明言,順水推舟地就把詔書潤色擬定了。
現在嗣君成了皇帝,大位已經沒有問題了,該爆發出來的一樣都不會少!
對人的恩赦,有了曹學程的先例,有了現在吏部的考功補員,大家倒也能接受。
但對於諸多賦稅、歲辦、坐辦、雜辦……各種各樣的錢糧財貨積欠或者未來應繳額,隻字不提蠲免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皇帝心裡有數嗎?
看看,其實他們關心的事情全部都是:蠲免、蠲免、蠲免!
“你們莫要多問了。”沈一貫開口停止了他們的議論紛紛,“老朽忝任臺閣,那時是不敢不直言的,不意卻有了凌迫君父之疑。免宵禁三夜,廠衛卻不會閒著。只怕,陛下正想看看朝野對這詔書有何議論。”
話說出口,花廳內寂靜無聲。
沈一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老朽已至古稀之年,殘軀一歲不如一歲。朝堂風急雨驟,老朽已不堪摧折。”
“元輔,您老當益壯,何出此言?”
“是啊元輔!我等盡知,並無所謂浙黨。只是江南國之根本,百官、士紳還仰仗您……”
“老朽遮不了風,擋不了雨了!”
沈一貫頓了一下他手中的柺杖。
這是九月之後他開始用的,彷彿那次之後,他的心氣洩了很多,身體也弱了不少。
“……申閣老、王閣老,不也是出身江南嗎?”沈一貫抬起一隻手擺了擺,“老朽管不來那麼多了,諸位請回吧。”
他開口送客,然後在老僕的攙扶下緩緩走向後院,只留下花廳中許多面面相覷的“浙黨”官員。
該說的都說了,該點到的也點到了。
鬧是免不了的,但這一次,沈一貫不想再以“黨魁”的身份出現在皇帝視野裡了。
他應該只是個一心準備致仕的首輔。
正如沈一貫所料,申時行和王錫爵府上確實也有很多人,大家談的也都是關於登基詔書的問題。
申時行的反應就要圓滑許多。
“連年大徵,國庫空虛!不說播州敘功,便是朝鮮之役、大小松山之役,如今犒賞都未足給。陛下足稱仁恤,實乃有苦難言!既應群臣之請撤了礦監稅使,又改革宗藩條例、裁撤冗監、裁汰京營冒濫,這都是節流之舉!朝會要開了,但只先重修皇極門,其餘三殿兩門暫停營建,難道你們還不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