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三十娘 作品

第34章、監國有憂,內禪不可(第2頁)

朱常洛並沒有看他。

李太后也沒有看他:“你們說呢?”

從禮部尚書餘繼登開始,也沒有一個人發言。

趙志皋繼續嗚咽。

“都不敢說,那本宮就說了。”

李太后的聲音很乾澀。

她先回望了一下側後方,低頭擦了擦眼睛。

“皇兒……只怕是難了。暈厥了這麼久,縱能醒轉,還不知能不能視政。”

李太后這話說得眾人的心狂跳不已,腦海中飛速地揣測她的意思。

但沒人敢大逆不道地提出什麼越格想法。

萬一皇帝醒了呢?

“臣以為,沈閣老建言甚妥。”蕭大亨也跪了出來,“太子殿下監國,此誠無奈之舉。陛下得天之佑,必定並無大礙。如今除卻太子監國,再無他法。”

不會有人提出來什麼垂簾視政。

有明一代,還從無此例。

英宗的母親拒絕了,李太后當年也沒這麼做。

現在太子監國其實就是唯一方法。

內閣不可能獨斷專行,大明朝堂諸衙其實很穩定,所需要的必要一環僅僅是宮裡的裁斷。

不一定只能是皇帝的意志,特殊時期是皇權的意志就行。

朱常洛坐著彷彿木頭人。

在他們的心目中,是一個過去毫無存在感、沒接受過多少教育的皇子,是一個已經深居簡出、一心禮佛、不明如今國情的皇太后。

諸事由朱常洛先看,再請示一下皇太后,在海量的奏疏和他們的三寸不爛之舌、公忠體國、一片苦心之下,不知趁機可以做成多少事。

是,司禮監幾位大璫是熟練的。

但馮保之後,沒人再敢那麼猖狂。

而監國的太子也畢竟是太子,只要皇帝還在,他們就不必那麼畏懼太子,把太子當真看做皇帝。

反而可以用更高的標準要求他、審視他,積累好素材,必要的時候直接向皇帝、皇太后上本,以勸說的姿態約束他。

蕭大亨發言完畢,殿內又開始沉默。

過了許久,李太后的聲音再次傳來。

“若皇帝難以醒轉,又或醒轉之後難以視政呢?”

其實她已經說過一次這個,只不過意思略微有差別。

趙志皋的嗚咽聲都小了些,難以控制地往那邊望了一眼。

為什麼要這樣假設?

他不能動,群臣紛紛離座跪倒:“陛下得天命和列聖庇佑,必無大礙!”

一個個的語氣都堅信不已。

李太后在簾後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朱常洛看著他們。

沒有一個人敢於擔起這責任。

王朝的末年,要麼一整套制度已經極其穩固、極其有威懾力和慣性,要麼徹底崩壞。

大明就是前者。

不管地方上已經如何,中樞就是這麼穩固。

上一個逾越了這個職權紅線的文臣,叫做張居正,他下場極慘。

所以沒有一個人敢大逆不道地假設皇帝沒救了,好不了了。

李太后在簾後艱澀地開口:“國不可一日無君……”

這句話卻立刻引起了禮部尚書餘繼登的反對:“臣斗膽,懇請聖母皇太后慎言。如今陛下病重,臣等豈能妄議大統之事?大明開國以來,也不曾有內禪。若陛下隨後醒轉,臣等如何自處?太后娘娘與殿下如何自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