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廠衛四出
在大明,這種猛人是前赴後繼的。
朱翊鈞猶記得萬曆十九年的那個湖廣咸寧縣人孟養浩。
這天夜裡,他無心再去翊坤宮,而是氣憤難平地讓人找來了這麼些年讓他十分憤怒的那些奏疏。
既有被他打了廷杖的禮部尚書,更有姜應麟、李獻可、孟養浩、王德完這些科道言官。
而孟養浩的那道“五不可”疏,最令朱翊鈞狂怒。
現在朱翊鈞看著李獻可當時呈進來請求讓皇長子先進學的奏疏,那上面,“弘治”二字,難道不是寫成了“弘洪”?
皇帝年號都能寫錯,還是禮科言官,難道不是大錯?
“田義!”朱翊鈞越想越氣,“著北鎮撫司嚴加訊問!這王德完剛剛起用就妄言宮禁是非,背後定有主使之人!”
“……臣領旨。”
田義默默離開,心裡鄙視著沈一貫。
當日都暗示過他了,但仍舊避重就輕不能推動大事。
約束群臣只等了一月,至少皇長子移居慈慶宮能不能有個進展?
現在倒好了,約束無果,反彈更猛。
一場大案又將釀起。
乾清宮裡的朱翊鈞看著面前那些奏疏,此刻私底下,他的眼神之中倒多了些驚惶和茫然。
【人臣即至狂悖,未有敢於侮君者。】
孟養浩開篇是這麼說的,可他後面的話,對朱翊鈞又是何等侮辱?
【坐忍元子失學,而敝帚宗社也,不可者一。】
【遲迴於豫教……遊移於冊立,重啟天下之疑,不可者二。】
【豫教之請,有益元子明甚,而陛下罪之,非所以示慈愛,不可者三。】
【陛下量侔天地,奈何言及宗社大計,反震怒而摧折之?天下萬世謂陛下何如主?不可者四。】
【獻可等所論,非言官之私言,實天下臣民之公言也。今加罪獻可,是所罪者一人,而實失天下人之心。不可者五。】
在他們眼中,自己對不起祖宗,不孝;對不起兒子,不慈。
失天下人之心……
而今,王德完又說他對皇后不好。
“反了天了……反了天了……”
朱翊鈞此刻只是有些怯懦地喃喃自語,他這個天子竟又感覺無力起來。
“回稟陛下,田公公讓奴婢來回稟,王德完已捉拿下獄,正在訊問。另奴婢奉旨,已命東廠緝查散播流言之人……”
陳矩的聲音在殿外響起,朱翊鈞一言不發。
他有些艱難地回頭望了望北面。
隔著牆,自然看不見那坤寧宮。
但至少在這兩宮重修好、皇后暫居啟祥宮的那段時間裡,確實役使之人很少,遠比不過翊坤宮。
現在也沒多幾個。
“坤寧宮當差的奴婢當真少了嗎?你們怎麼辦事的!”
聽到皇帝不滿埋怨,陳矩只是低著頭:“並無其事,都是外間妄揣宮禁,流言罷了。”
“那就好。”
朱翊鈞知道,不管怎麼樣,他們也必定會先補救好,讓他隨後面對重臣上本時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