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太上皇駕崩
眾所周知,如今皇帝是在太上皇帝忽然接連中風之後,受禪御極的。
那天夜裡見過皇帝的人裡,定國公徐文璧已然離世,英國公張維賢離京去犒軍了,趙志皋和沈一貫都已離朝,蕭大亨已任南京。
但還是有不少人再次被召來了。
田義和陳矩言中之意,眾人都明瞭。
這恐怕是真正要託孤了。
但太上皇帝開口能言了?
眾人大多已經閱歷豐富,稍微轉念一想,就知道絕不會有什麼變故,要不然皇帝為何不阻攔這件事?
已經快四年了,一直癱臥在床,漸漸油盡燈枯也很合理。既然泰昌二年的正旦節曾有二聖臨朝,群臣都見過太上皇帝安然高坐毫無異樣,其實皇帝得位已經不必再多揣摩,也不必揣摩。
他畢竟就是皇長子。
只是如今剛剛恢復了張居正的名譽……
進入專門收拾出來的殿內,只見皇帝跪坐於床榻前的腳踏上,握著太上皇帝的手。
而太上皇帝身形消瘦,此刻卻靠坐在床頭,臉頰上有些紅潤。
聽了他們的參拜,嘶啞生澀又頓挫的聲音從朱翊鈞口中傳了出來:“平……身……”
申時行聽到他的聲音,眼中頓時落下淚來:“聖上……”
“都起來吧。父皇掛念,有些事要囑咐你們。”
朱常洛背對著他們說出這些話,眾人抹著眼淚站了起來。
朱鼎臣也已經病入膏肓的模樣,此時看著太上皇又能開口說話了,心中不由得驚恐——他恰好是被召來的群臣之中水平比較次的。
而武定侯也差不多,雖然當時上一次託孤沒他的份。
張嗣修和張懋修見自己二人也被召來,隱隱想到可能與父親有關,心中心情十分複雜。
“這幾年……辛苦……你們……”
朱翊鈞看著申時行、王錫爵和其他這些熟悉的面孔,眼神不免懷念、感慨又自傷。
這一刻,他脆弱的一面到達了頂峰。知道自己只是迴光返照、時日無多,忽然有了這個念頭。
然後他也看向了自己的兒子,雙目之中紅了紅。
“皇帝……做得……比吾好……”朱翊鈞頓了頓,“你們……有功……”
聽了這幾句,眾人心頭大石落了地。
已經都這樣了,再沒什麼比父慈子孝更好的結局。
殿內頓時一片哭聲,群臣連稱不敢。
朱常洛的心情也是複雜的。
時間已經過去了那麼久。
一直到今天,他都不知道李太后當夜在朱翊鈞面前到底說了哪些話,讓朱翊鈞再次中風。
而這麼久以來,朱翊鈞的狀況時好時壞,中途不是沒有其他小病。
朱常洛一直做著他可能隨時駕崩的心理準備,畢竟這還是在明朝,已經二度中風的人,真的不可能有機會再好,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這第三個冬天,他畢竟沒能熬過去,儘管已經熬過了一大半。
但誰能想到在“迴光返照”這種玄之又玄的狀態裡,他忽然能開口說話了呢?
儘管也只能說話,說得很艱難。
可他讓朱常洛放心,說了一個讓朱常洛很震驚的決定。
現在就是朱翊鈞要對這些臣子說出這個決定的時候,他確實是想讓這些臣子知道,這個決定是他朱翊鈞自己做出來的,在他彌留之際。
“……你們……兄弟……上前……”
殿中又有什麼其他兄弟?張嗣修和張懋修二人上前了一些跪了下來。
朱翊鈞緩緩地看著他們的臉,申時行等人望去時,只見他的眼眸之中有探尋、有懷念、有懊悔,也有一些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