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辭職潮
時維十月,序屬初冬。
浙江的太學考選終於開始進行,這段時間謝廷贊反而不用那麼忙了。
謝廷贊並不算年輕了,他現在四十五。
但他又是年輕的,因為當官才五年。
寧波府的沈家裡,他在沈一貫面前凝視著這個致仕首輔。
“謝學監有很多話想問?”
沈一貫微笑地看著他。
謝廷贊當然有很多話想問,卻不知道從何開口。
關於浙黨,關於浙江上下的貪官汙吏,關於趙志皋的賞賜和浙江上下突然的積極。
“是夏卿給謝學監寫了信吧?”沈一貫作揖,“還要多謝,沒有把查了那麼久的實據都抖出來。”
“……龍江公果然都知道。”謝廷讚語氣複雜地開口,看著沈一貫的目光帶著些審視。
“老夫痴長你二十餘歲,稱你一聲曰可吧。”沈一貫讓兒子沈泰鴻奉著茶,舉杯請了一下,“聽夏卿說,前些年在刑部時,你孤傲剛直,屢屢頂撞上官。但隨他南下辦事後,這不是也與他有了一份別樣交情,對他也有些敬佩了吧?”
看著謝廷贊,沈一貫的目光同樣深邃:“你和老夫打交道就更少了。今日無事,正好閒聊。”
謝廷贊當然有所變化。隨蕭大亨一同南下之後,他確實有些敬佩蕭大亨的手腕,與他也確實有了一份別樣交情——他現在還欠蕭大亨錢呢。
“……如此看來,蕭司農早說予龍江公聽了,我先是想查浙江驛傳副使,後來越查越多。”
“但夏卿並未阻止你查,還舉薦由你來做浙江學監。考察士紳,比巡按浙江更好做,更不易沾上因果。”
謝廷贊默默端著茶杯彎了彎腰:“多謝龍江公提攜。”
“談不上。”
兩人對飲了一杯茶,沈泰鴻又為他們斟了半盞。
謝廷贊看著沈泰鴻,而後又對沈一貫說道:“令郎才學非凡,這是一心應會試了。再有龍江公言傳身教,將來又是朝廷棟樑。”
“學監謬讚,學生不敢當。”沈泰鴻欠身謙虛。
“是要言傳,但身教也談不上。老夫這些年為官之道,犬子並不高看。”
聽沈一貫這麼說,沈泰鴻有些扭捏,謝廷贊有些意外。
“為官之道,書本上的要看,要想。但是真在官場裡了,卻只能多經歷,多悟,多決斷。”沈一貫說了這兩句話,自己先陷入了沉思。
許久之後,才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隨後向謝廷贊拱了拱手:“夏卿只請謝學監靜待其變,莫要再追查。曰可以為,是夏卿聽老夫的,還是老夫請託蕭司農的?”
謝廷贊思索著,隨後才回答:“我知道龍江公去蘭谿拜訪後,濲陽公上了一道奏本。浙江要員都來拜訪龍江公之後,又去探望了濲陽公。不久後,他們倒是雷厲風行地開始釐定今年優免了。再之後,則是太上皇帝和陛下一起恩賞濲陽公。”
他的意思倒也明白,這顯然是沈一貫的運作。
但到底是他的“命令”,還是他的“請託”,謝廷贊不知道。
“曰可以為呢?”沈一貫笑著看他。
謝廷贊看了看沈泰鴻,隨後聲音轉冷了一些:“浙江上下,其罪不小!龍江公、濲陽公和蕭司農,都脫不了干係!讓我先來查,是讓浙江上下驚懼吧?待到三位再以今年免罪之期調和,這才大事化小。依我來看,都是陛下天威臨頭,三位助著浙江上下自保罷了!”
沈泰鴻有些緊張,這位學籍監察御史顯然並不甘心的模樣。
沈一貫卻讚許地點頭:“天威臨頭說得極對。助他們自保,也說得極對。不是誰聽誰,也不是誰請託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