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直指文教得失(第3頁)
申時行微微吸了一口氣,先走到他們幾人面前,然後彎腰道:“葉進卿為朝廷政令計,憂慮他們鼓動民情對抗朝政,故而參劾。”
“曹學佺,臧懋循,那你們認為金陵詩社的詩文唱和與社集有沒有鼓動民情對抗朝政?”
“臣沒有!”
“草民不敢……”
朱常洛看著神態不一的兩人,又看著申時行嘆道:“朝不朝,野不野。在職為官者或許政見不一,但不領會旨意和政令要義、利弊、得失的,大有人在。或者乾脆出於私心,忘記了自己職責所在。”
曹學佺臉色一變,想要開口辯駁。
朱常洛卻盯住了他:“今天不是來聽你們辯解的。既有官職在身,於政事若有疑惑憂慮,奏本可直達朕御案,題本渠道也暢通。滿朝臣工俱為一體,有什麼話,朕也不禁著官員們私下議論一二。但交遊廣闊乃至於集社刊印攻訐朝政之詩文,你這官是給誰做的?”
“百姓……”
“說了不是聽你們辯解的。”朱常洛又打斷他,“朕知道你有才幹,朝廷也不是沒人欣賞你。昔年會試策問車站,你說你是南方人,不懂車戰,請以舟戰論之。答不了就是學問不博,但是當年張位憐你頗有見解,會試本擬第一,難道虧待你了?戶部主事,南京大理寺左寺正,你做官也有七年多了,百姓如何,你當真清楚?”
曹學佺沒想到皇帝竟然是瞭解他的,愣在當場。
“長興知縣是怎麼被你詩社當中的這位臧懋循及長興縣士紳逼得豁出去了的,你只怕也不明白。”朱常洛冷冷看了看臧懋循,“今夜好遊觀,金吾禁復寬。九微燈市匝,百戲舞場攢。明月隨軒騎,香風浮綺紈。猶言歡未足,南去訪長幹。曹學佺,你對臧懋循這首《金陵元夜》如何看?”
臧懋循臉色煞白,而曹學佺也終於領教了皇帝的風格:他當真是有備而來啊,都提前做了功課。
“此士子風流,不足怪也。”朱常洛替他回答了,“但當時他是國子監博士。你們在南京做官,領著百姓賦稅交上來的俸祿,就是這樣偎紅倚翠憂國憂民的?如今又是通過攻訐朝政憂國憂民的?”
宣治門外氣氛凝重,皇帝這番話,顯然不只是說給這兩人聽的。
“張位賞識你的才華,破格讓你成了那一科的進士。張江陵賞識你的才華,讓你去他老家荊州府做教授。”朱常洛看著他們兩人,“沒有做出一番事業,是朝廷容不下你們,還是你們自己的問題更大?攻訐朝政,你們也好意思站著說話不腰疼?”
兩個人現在還跪著,但臉色都變了。
“申太常,你以為此事該如何處置?”
申時行內心沉重:今日主旨果然是直指文教得失,並且先重武,再輕文。
重量級的當然還在後面,此刻自然要先表下好態度。
“此狂悖之徒言行,非文教之誤。”背對著二人,申時行彎下腰,“清談確實於國無異,臣以為曹寺正該去地方歷練。臧懋循在長興借勢對抗朝廷政令,該當懲戒。”
朱常洛看著臧懋循,只是揮了揮手:“終究是自首了,朕金口玉言,免罪。李戴,看看隨後哪裡有知縣的缺,讓曹學佺去好好看看百姓吧。朕非苛責之君,機會,朕永遠願意給,但不會一給再給。”
兩個人在複雜的心情中謝恩,然後先行退出朝會現場。
接下來則是東林書院的二人,朱常洛則意味深長地看著二人:“應天巡撫牛應元所劾,你們又有什麼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