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離心離德?應離盡離(第2頁)
申時行可謂是從隆慶元年開始心學門人推動王守仁從祀孔廟的最後一個重磅推手。
那道疏先駁了一些認為王守仁沒有著述、認為王守仁的學術就是禪等觀點,最後說儒學各派可以相輔相成,可以共存而不相違背。於是他贊同讓王守仁、陳獻章、胡居仁一同從祀孔廟,既顯得儒學不是安於拘泥淺陋,也能說明實學的自得,更能弘揚大明開國以來在學問上的建樹。
推動了將近二十年也未果的王守仁從祀孔廟在申時行這道疏上去之後一個多月搞定了。
朱常洛讚揚了一番申時行,然後就問:“李贄就不在可以相輔相成之列了?”
申時行沒想到皇帝居然“記得”十幾年前他上過的奏疏。
不論是因為李贄這件事出來之後皇帝去專門查看的,還是他更早之前就做過功課。
但這種皇帝對他們的“歷史”如此熟悉的感覺讓人很心悸。
“……心學如今又分各派。此一時彼一時,各學派之間,學問主旨已經相去甚遠,泰州一脈流弊最多。至於李宏甫,他說什麼天盡世道以交,竟至於人與人之間,無事無物不可交易。更狂言什麼‘天之立君,本以為民’,實則目無皇權,至治無聲之說更是要棄儒崇道。如今他又落髮事佛,臣以為,他實則並無定見,只是一味狂悖激憤罷了,又如何能與儒學各派相輔相成?”
朱常洛也不與他爭辯這些。
君臣之間先有這些奏對,是因為目的不同。
朱常洛的目的是刺激一下大傢伙的思想和思考,沈一貫和申時行想要的是穩定。
目前才剛剛開始術前清理,還沒動刀,大明就已經因為那麼多膿瘡被碰到了而嗷嗷叫。
儒學當然有十分強大的作用,它一直以來最強大的一點就在於能夠不斷吸納新的思想內容,不斷進化。
只不過宋之後,因為種種原因它開始往保守去發展。最後的一道波瀾就是心學罷了,而心學其實也脫胎於理學。
到了後面三百多年,再無什麼變化,直至被敲開國門。
朱常洛是想要鬆動一下上層意識束縛的,不然“小民”始終會被壓制著。
連官紳們一定是正統、一定高高在上的意識都鬆動不了,後面怎麼動刀子?
所以他看著二人:“這並非學問之爭。只不過南北忽有多彈劾在野士紳妄議朝政的,朕要聽聽他們到底怎麼看。除了李宏甫,朕不是還傳旨江南,讓金陵詩社和東林書院各選在野二人進京御前呈稟嗎?”
沈一貫和申時行當然知道,但他們想要心裡有底一些。
“陛下,只怕朝野誤解這就是學問之爭。如今已有新政,卻無新法。聖意稍有偏喜,朝野定有投機之人。”
“莫非朕不能明鑑?卿等不能明察?”朱常洛不同意,“哪有什麼事是一次就定了乾坤,朕可以今天偏這邊一點,明天偏那邊一點,只有蠢才覺得能投機得逞。但朕早就說過,本朝容不得蠢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