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三十娘 作品

第185章、難運的白糧

蘇松常嘉湖五府的“天”是變得最多的。

湖州府的府衙之內,通判黃仕鳳又走上前了一步,對著案桌後面神情平淡的知府陳幼學說道:“過去這麼多年白糧都是民運,如今要悉數運到水次倉,各縣州糧長都不願啊!此前巡按大人明告鄉里,百姓們也都知道今年不該收白糧腳役銀了,但從各縣解運到水次倉,總要派些役銀吧?各縣都不敢做主,府臺大人,昌明遮洋行那邊還在等著呢。”

前年黃仕鳳就被參劾過,因為他負責湖州白糧解運。

為的不就是讓誰去解運?

如今倒不用糾結每年僉派哪些人家負責解運白糧了,可昌明遮洋行不是漕軍,背後來歷也硬朗得多。

他們只在各府水次倉等著收糧起運,湖州府白糧是民運,漕糧也已經很多年都是漕軍到各糧長所設私倉領兌。

再加上因為白糧免了民運,該攤牌的白糧腳役銀經過王德完一通宣揚之後,百姓都認為一錢都不該交了。可是總還要從各鄉里把糧運到水次倉啊。

陳幼學是常州府無錫人。他對蘇松常嘉湖五府當然熟悉,如今能到這湖州府做知府,是因為他過去的政績和官聲。

看著黃仕鳳,陳幼學只是說道:“湖州若想今年也鬧出什麼事,本府倒是樂見其成,不然秋糧收上來之後如何清丈田土?本府精於刑名,在河南確山做知縣時就能治了藩臺親弟的罪。湖州各家若想試試,但可繼續推諉。”

黃仕鳳極為無奈地看著他:“府臺大人……”

這個新知府是有這些名聲,可如今就是把解運白糧到水次倉的負擔壓給了各糧長啊。

陳幼學卻只盯著他:“莫非此前行文到各縣州,他們不知道這些許腳耗可從公辦銀中列支?”

“府臺大人,這公辦銀在哪,還沒收上來啊!”

“收不上來,就是各家不準備尊奉旨意、厲行優免。”陳幼學慢悠悠地喝起了茶,淡淡說道,“本府不急,常行首也不急,朝廷更不急。你不是也聽到常行首的話了嗎?白糧慢點便慢一點,糙米梗米,陛下也能下嚥。”

黃仕鳳聽得心驚膽顫,表情像是快哭出來了。

眼下各糧長非要拿到了腳役銀才肯起運到水次倉,知府又明令各縣州不得再派收腳役銀,讓他們先從公辦銀裡列支。

而這公辦銀又沒有收上來,從哪列支?

他尊稱一聲府“臺”,可知府大人只知道為難下官,這算什麼事?

這個時間,應天巡撫牛應元和應天巡按王德完都在蘇松常嘉湖五府巡視,所到之處無不哭難。

縣官哭難,糧長們也哭難。

哪怕從各鄉里運到府裡的水次倉路程並不算太遠,所需耗費並不多,但就是動不了。

王德完在老熟人舒柏卿面前勃然大怒:“賦役本就劃到了各里,一里一糧長!陛下免了五府千里解運之苦,如今各里只解運到水次倉,要什麼腳役銀?”

舒柏卿就是湖州府下面長興縣的知縣,他去年為皇帝大婚送上“賀禮”之後,雖然保住了官位,但這“將功補過”的功,真的不好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