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註定做不了仁君(第2頁)
他們兩個一左一右,只是把手按在了那最後說話的兩人肩上。
但說地方可能巧立名目的、一縣數稅監的、朝堂大員不敢直諫的,分明是更有見地。
這一桌人陡然變色,錦衣衛說得好聽,但這不就是要因言治罪?
而且不是管那些當官的,竟是連沒有官身之人怎麼說也要悉數管著?
“陛下聖明之君,豈會如此?我看你們是假冒的!你可知我是誰?”
皇帝又成了聖明之君。
江南那邊錦衣衛北鎮撫司雖然也做了一些事,但那畢竟是奉旨,而且遠在南京。
萬曆十年以來,由於當年錦衣衛對張居正的配合導致了後來的清算、很多年裡沒有掌印的實職指揮使,京城也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突然冒出來錦衣衛要抓誰了。
但現在兩人既然不是假冒的,自然也懶得跟他們廢話,徑直一人架著一個出去了,只留下其餘幾人臉色煞白,還有其他心驚膽顫的人和掌櫃、小二們。
今天的朝會時間特別長,皇帝特恩允許了一次廷議。
是沈一貫、申時行、王錫爵他們當真奏請皇帝聖裁了,皇帝似乎也體察到了群臣對於擴大地方財權的議論紛紛,所以乾脆讓他們當廷各抒己見。
難得當廷議事,自然要表現一下,畢竟皇帝的態度似乎也不那麼堅定,怎麼能不為大家集體的自身利益爭取一下?
“地方賦稅只收自民戶,即便能多收一些,那地方宗室、衛所就要鬧著足給俸糧了。這,允是不允?衛所糧足,若與累世胥吏勾結,再加上鄉紳有怨,一旦他們合力壓住了流官甚至殺害了流官,是不是割據四起?”
站在真的讓地方從鄉紳大戶手上掏出更多的立論開始思考,有些人的推演也不能說沒有道理。
一開始或者還只是從地方官吏可能把陛下善政搞成亂政的隱憂說起,後來皇帝只要若有所思的模樣,那麼情緒上頭之後自然越說越激烈。
辯論就是容易上頭的。
“要說開源,地方衛所屯田才是最易著手的。屯田益多,兵卒益少,還要地方支給俸糧。如今京營既已編整,也該是先易後難,治一治衛所弊病的時候了。”
上一個在朝會上提到衛所弊病的侯先春已經到了邊鎮,現在又有人說到這個話題。
王錫爵怒叱道:“你居心何在?衛所守備地方,焉能輕動?”
“我只請教王閣老!地方若能多收上來錢糧,還不必解運兩京,地方衛所會不會奏請足給俸糧?奏請上來了,朝廷允是不允?允了,地方是不是白收了那些錢糧?不允,地方衛所是不是會心中有怨?”
兵科某郎中連連質問,他還沒提到宗室。
其實他提的是很尖銳的一個問題:地方的利益集團,本就不只是鄉紳群體一個,還有地方衛所的將官們。
要麼薅貧苦百姓的羊毛,要麼薅鄉紳群體的羊毛,要麼就動衛所將官。
從商稅著手,其實還隔著出面行商的商人群體這個防火牆,他們其實有很多是同時依附著地方文武和鄉紳大族的。
主要苦商人,文武鄉紳的利益受損有限,大家也能勉為其難哄一鬨皇帝和朝廷。
但現在若允許地方多收錢糧,那麼商人就不夠薅了。又不能向貧民百姓加徵的話,動鄉紳還是動衛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