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一條漕河,吞金噬銀(第3頁)
但北京的王珣已經收到了從寶和六店那邊傳來的皇帝口諭。
“陛下口諭:漕河事,文臣欲總督管之,則必定計陷漕軍。朕與大司馬早已議過,漕糧不容有失……”
有田樂這種轉任各地又明實務的人,有三個已經各打算盤但必須真正明哲保身的內閣大臣,那麼對漕運諸事的長遠計劃已經可以先埋個伏筆。
王珣聽完口諭之後就說道:“煩請回稟:保新建伯無有大過,臣能想到辦法。漕糧北運之際,本就是江南新糧往市諸邊之時,臣等原本就是大買家,陛下勿憂!”
提督寶和六店的是王安,在宮正司六尚局那邊繼續主持選秀的他得報之後就到了乾清宮呈稟。
朱常洛聽完只是點了點頭,繼續看著萬曆二十年八月的奏疏。
這個月,漕運總兵官懷寧侯病退,朱翊鈞想讓當時的魏國公徐維志去任漕運總兵官,言官郝世科彈劾,最終阻止了朱翊鈞的這個想法,換成了王承勳接任。
這個月的奏疏裡有件有趣的事情:
當時的總理河道衙門舒應龍、總督漕運陳於陛、南直隸巡按御史彭應參等人一起題奏漕河清口一帶淤積,今年又多雨,河水倒灌到上游,恐怕會危及在泗州的朱明祖陵。要清沙、分流,總共要三十六萬餘兩銀子,一年足可完工。
而後月底時,彭應參又說:水位退了二尺七寸,今年祖陵大概不會有事,河工可以暫停,馬上就要到來的漕糧啟運要緊。
於是暫停了。
朱常洛感興趣起來:那麼這三十六萬多兩銀子是不是已經撥下去了?後面暫停的河工有沒有啟動呢?
這就是翻舊賬的好處了。
一條漕河是個吞金噬銀的無底洞。
攤開來看,平均每年花在維護河道通航上的費用要五六十萬兩。若遇到治河、治淮這種大工程,那便是一次性數以百萬計的開支。
每年造船修船要二十餘萬兩。
每年要按名冊支付十二餘萬漕軍的俸糧、運糧行銀總計過百萬兩,這是分攤在地方。
每年要修建、維護漕軍過程中的倉、閘、關等官方設施,這筆費用其實過兩百萬兩,分攤在沿河地方。
而維持漕河河道的勞力消耗,因為大多是地方徭役,根本沒計算進來,也無法真實計算。
所得只是一百萬兩金花銀、二十一萬多石白糧、四百萬石漕糧、七大鈔關加起來三五十萬兩稅銀罷了。
但這條貫通南北的大運河,真的只能產生這麼點效益嗎?
不,看看淮安、臨清、揚州這些沿河城市,流動人口已經直逼百萬。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大明這條河,到底是為誰修的、為誰維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