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0.第309章 非得手撕鬼子才行?(第2頁)
研討會的氣氛總體上算比較輕鬆,王濛捏著一份《紅高粱》的稿子,感慨說:
“我肯定寫不出這種英雄好漢王八蛋的語調。
江弦這篇《紅高
粱》不僅僅在主題上進行了突破,結構和語言也很不同,寫的很跳躍,‘頭上一句,腚上一句’。”
王濛說話一向比較風趣,他這個“頭上一句,腚上一句”的調侃,逗了個滿堂歡笑。
“的確如王濛同志所說。”
京城作協的吳組緗一板一眼的接著說:“讀到這小說的某些片斷時,我覺得這些語法有些過分,怎麼能把動詞當名詞用,把名詞當動詞用,把一些莫名其妙的詞搭配到一起?”
吳組緗代表作有《一千八百擔》《鴨嘴澇》。
他曾任青華大學的中文系主任,後擔任燕大中文系教授。
因此,小說當中語法的錯誤完全瞞不住他的眼睛。
順帶一提,這位對《紅樓夢》這部名著很有研究,非常有名,擔任《紅樓夢》研究會的會長職務。
吳組緗微側著身子,擺開長談的架勢,道:
“這篇《紅高粱》如果交給一名中文系的老師來讀,我相信他一定會在上面畫滿紅叉,會說這句、那句,都寫的不通順,要改正,或是指出用詞不當、邏輯錯誤等一些問題。
但我覺得,也許正是因為這種寫法,才使這篇《紅高粱》的作者江弦同志的強烈情感得到了釋放。
也正是這種寫法對語言的破壞,才使讀了這篇小說的讀者受到感染。
這或許是一種藝術上的創新,你們說呢?”
“高粱高密輝煌。”
李陀接著吳組緗的話,提了《紅高粱》當中的這一句。
“江弦同志此前有一部小說叫《搖啊搖,搖到外婆橋》,其中文筆的嚴謹,辭藻的華麗,他的語言藝術我已經見識過了。
我相信這些語法錯誤,絕不是江弦同志在語法上遭遇了瓶頸,而是他在寫作上極為超前的創新。”
李陀直視著江弦的眼睛,看到對方無奈的微笑起來,立刻對自己的揣測信心大增。
他舉例道:
“寫作是不能被框死的,若是框死寫作方式,那文體不就成了一隻鐵籠?裡面籠著一群群被稱為‘作家’或‘詩人’的呆鳥。
在這樣的籠子裡,這些呆鳥若是誰飛得花哨,或者不慎衝撞了籠子,恐怕還要遭到其他呆鳥的笑罵。”
“哈哈哈哈。”李陀一番風趣的表述,又惹得眾人忍不住的鬨笑稱絕。
研討會就在這樣風趣的氛圍中進行著。
忽的,沙汀老爺子捏著《紅高粱》的稿子,操著濃濃的巴蜀口音,忽然提了一句:
“這篇小說裡有些描寫是不是有點問題?”
沙汀老爺子聲音不是很大,但每個人都很專心的聽。
“你比如說這幾句。
‘馬上的日本人都坐得端正,腰挺直,頭微仰。一張張臉都被陽光照得白花花的,分不清鼻子眼睛.’
‘二十幾匹日本大馬馱著日本兵,擺成兩路縱隊,水一樣漫過來,但日本馬隊隊形整齊,大馬探著頭,邁著小碎步子,一匹追著一匹跑’
‘日本兵齊刷刷舉起了耀眼的、窄窄的長刀,嗷嗷地叫著,旋風般捲過來.’”
沙汀讀了幾句,“這樣的描寫,我總覺得有點問題,是不是寫的這些小日本太威風高大了?
這些日本人的進攻怎麼能像旋風?而且還是齊刷刷的舉起刀,有種訓練有素的滋味。”
沙汀越說,會議室裡氛圍就越濃重,很多人都深以為然,點頭贊同了沙汀老爺子的說法。
畢竟江弦這種寫法實在和時代相背。
在過去,現實主義的寫作裡,角色一般就只有兩種面孔,一種是壞人,一種是好人。
壞人就要壞的明顯,要看上去猥瑣骯髒齷齪。
好人也要好的明顯,要看上去高大威猛正氣凌然。
因此有了個說法叫“三突出”,即在所有人物中突出正面人物,在正面人物中突出英雄人物,在英雄人物中突出最主要的中心人物。
嗡嗡嗡時期,文藝創作必須嚴格遵循“三突出”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