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立足點(第2頁)
在引子當中,江弦曾假託趙蒙生之口,說道:“描寫戰爭的作品沒有戰爭的真情實感,把本來極其尖銳的矛盾衝突磨平,便失去了震撼讀者心靈的藝術力量”
若是因為馮沐一篇評論,他就去把文章中的衝突磨平,那真是得不償失。
“江弦同志,你先別急著放棄,我還有個想法。”
張守仁給他支招。
“你先按馮牧的意見做修改,把修改稿交給他,爭取讓他同意寫評論。”
聽話聽音,都是成年人,江弦馬上猜到張守仁的想法。
他是想江弦用修改稿讓馮沐給他寫好評論,寫完以後,《十月》這邊再發表《花環》尚未修改的原稿。
他婉拒了張守仁的這個提議。
按照張守仁的提議去做,他當然能白撿個大便宜,屆時文章發出,馮沐也一定也不會對此說些什麼。
就是太狗了。
和他的做事風格不相符。
再說了,這麼算計人家馮沐,等人家知道真相,心裡或多或少肯定會覺得不舒服。
這種有可能得罪人的事兒江弦就不幹了。
“老張,我回頭去找馮沐同志聊聊,再試著和他爭取爭取,實在不行那就算了。”
“這好吧。”
見江弦這樣決定,張守仁自然也不會反對,只是希冀著江弦能說服馮沐。
《十月》已經準備好給《高山下的花環》發雜誌頭條,在張守仁的構想裡,如果同期能配發馮沐寫的評論,那真是珠聯璧合、相得益彰。
這一天,在靳少先的引領下,江弦來到了木樨地這一片。
馮沐如今也住在木樨地高幹樓裡,政策落實後,許多老幹部、老文化人都住進了這棟樓裡。
“陳荒煤同志也住這棟樓,他是高層,馮沐同志住在低層。”靳少先介紹說。
坐電梯上樓,敲三下門,很快被打開。
“馮沐同志!”江弦打個招呼。
馮沐看一眼二人,招呼道:“快進來。”
客廳非常寬敞,一面牆都是新書櫃,裡面滿滿當當地放著書。
馮沐給他們倒茶,江弦就過去抽出一本《魯迅全集》,仔細一看,是東北1948年版的《魯迅全集》。
“年輕人應該多看魯迅的文章。”馮沐說。
江弦點點頭,“先生的所有文章我都讀過,連著他的很多譯文我也讀過。”
“那很難得啊!”馮沐忍不住誇讚說,“哪篇譯文印象最深?”
“魯迅譯的阿爾志跋綏夫的《工人綏惠略夫》。”
江弦脫口而出,“後面主人公跑進劇院胡亂射殺無辜,給我的印象實在深刻,不瞞您說,就因為這個,我一連幾個晚上都做噩夢。”
阿爾志跋綏夫是俄國頹廢主義文學流派作家,作品內容是個人享樂主義。
《工人綏惠略夫》講了個大學生綏惠略夫,自願去當工人,要為工人謀福利,投身革命,結果發現恰恰是某些工人,出賣了他,令他對革命絕望,因此他反過來濫殺民眾洩憤。
馮沐聽的有些不放心,問江弦是否細看過魯迅對阿爾志跋綏夫這部的系列文字,叮囑他一定要再細看看、多看看。
馮沐擔心江弦的思想歪掉。
可惜對於江弦這個穿越者來說,他的思想本來就和這個年代的人大相徑庭。
馮沐很快把話題聊到了魯迅的《藥》,這篇的出發點與《工人綏惠略夫》相近。
夏瑜為民眾謀利益,結果被統治者殺害,愚昧的民眾如華老栓輩不但對他的行為懵然不識,還要用蘸了他鮮血的饅頭來當藥給患病的兒子吃。
“這種沉痛的文本,在新時代,可以鑑賞,不可模仿,你要注意:不要沉溺在追尋阿爾志跋綏夫這類新奇文本的興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