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增補版(第2頁)
“哎?”李陀也過來插了一腳,
“論交情,江弦咱倆也算相當熟絡了,寫對聯不得給我來上一副?”
身邊一時間圍滿了求字的人,眼看快到春節,求對聯的最多,京城人就是特別喜歡對聯這種東西,連張潔也過來打趣。
“小弟.”
江弦見此情形,頓感棘手。
若是今後天天都是堵上他門求字的,以後那還寫不寫了?
“諸位謬讚了。”
他抱個拳,“我的字只叫個稀疏平常,登不得大雅之堂。
再說咱們都是搞文學工作的,字能差到哪裡去?”
“哈哈哈哈。”
“你還挺謙虛的。”
一群作家全都笑了起來。
只有角落裡同為駐會作家的劉鑫武身影閃了一下。
劉老師字寫的不好這是文壇人人皆知的事兒,他只能寫得整齊清晰,寫出來是四四方方、橫平豎直的方塊兒字,特別像個剛學會寫字的小孩兒寫出來。
即便江弦一再推辭,仍是沒辦法完全謝絕,推脫不過,只好先請了這幾位去景山東的院子裡喝茶。
剛才會議比較嚴肅,這會兒來到他家裡,反而輕鬆下來,一群人圍著煤爐坐下烤火。
此時正值傍晚,林斤瀾烘了烘手腳,掃了眼四周的張潔、李陀、劉紹棠、從維熙輕笑一聲:“我們這也算是圍爐夜話。”
林斤瀾也是京城作協的成員,他是沈從文的學生,外號叫“短篇聖手”,後與汪曾祺並稱為“文壇雙璧”。
“我看,咱們今天既然逮到江弦了,不如就來一塊兒聊聊江弦的那篇新?”李陀提議。
他說的自然是《許三觀賣血記》。
“自打看完這篇,我就一直在研究這個‘新’流派。
我總結過目前國內比較流行的現代派技法,主要分兩種形態:一種是江弦同志與王濛同志為代表的意識流,一種是宗璞為代表的荒誕派。
這篇《許三觀賣血記》的新寫的意義非凡啊,又給咱們中國文學的現代派技法帶來個新種類!”
“江弦,今天可要聽你好好講講這個新。”林斤瀾來了興致,本能的砸吧下嘴,一到這種時候,就想來口小酒。
劉紹棠看出他的心思,哈哈笑了幾聲,“江弦,家裡有酒麼?林老師這是嘴饞了,酒癮又犯了。”
文壇有個“酒中四仙”的說法,這四人分別是:林斤瀾、陸文夫、汪曾祺、程紹國。
林斤瀾被叫作酒痴,偏愛高度的白酒。
江湖傳聞,在林老師家的客廳裡,有兩面牆,一面上擺滿了書,另一面上則全是酒瓶,就連家裡衛生間的壁燈都是酒瓶形狀的。
江弦取來一瓶老白乾,利利索索倒上,“我的理解相當淺薄,就是胡亂寫寫。”
“你這就是藏拙了。”
李陀輕抿一口白酒,“江弦,可別叫我們這些個老傢伙都坐下求你。”
江弦無奈,只好坐下來,說了些他對新的理解簡單給李陀、林斤瀾他們。
“其實在我看來,說這種寫法是新,不如說它是反,所謂的新無非就是個反的寫法。”
“反?”張潔兩眼放光。
江弦淡淡解釋:“咱們的現代基本起源於英法,寫法是吸收了巴爾扎克、司湯達、福樓拜這些作家的偉大經驗。
反則是一反常態,將此前的寫法完全進行否定,我們作者徹底反過來,不再是故事的創造者,而是一個敘述者,沒有動機、沒有目的,要表現出完全的冷漠,任由故事在那裡發展.”
眾人聽得全神貫注,新不好理解,從反這個角度理解,瞬間清晰很多。
一時間心間都有些明悟,而越是明悟,就越對江弦感到敬佩。
都是老作家,此刻自然能想明白,江弦那篇《許三觀賣血記》看著通俗易懂,其實對技法的要求,完全不比其他技法更容易。
寫文章,寫的就是:時間、地點、人物、事件。
寫事件,又要寫:起因、經過、結果。
江弦並不按照這樣的傳統結構去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