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花子遇險
小安還沒走到春來旅社的那個路口,就聞到一股濃烈的血腥味,這讓他的呼吸為之一滯,於是他放慢了腳步,緊貼著牆根往前走,手中的槍順勢打開了保險。
前行了十幾步,眼前的一幕讓小安肝膽俱裂,牆根橫七豎八躺了好幾個人,正是潘老大一夥的花子。
小安警惕地打量了一下四周,確認無人盯防後,他一手握槍,一手探出去,挨個試了一遍,全都沒了鼻息,不過,小安辨認了一下,沒看到潘老大,這讓他的心中稍微升起了一絲的希望。
四個花子,全部被殺,這是小安千算萬算沒有算到的結果,原以為只是幫著自己製造點障礙,不讓救火的那麼順當救火,可是這結果顯然超出了估算,也是小安不能接受的,他敢肯定,自己這一把火燒出了日本人的憤怒,肯定是日本人下的手,這點毋庸置疑,問題是潘老大呢,五個人,死了四個,怎麼獨獨留下了潘老大。
要找到潘老大,不然的話不知道咋回事,問題是潘老大呢,會不會也被滅了口,只不過被拋屍了,或者是死在了別處,亦或者逃走了。不過,小安分析,潘老大逃走的可能性不大,因為他並不是是個功夫高手,沒有理由能在日本特工的手下逃脫,那麼只有一個結果,那就是被日本人給抓了。
小安有些後悔,不該讓這幾個花子這個時候守在春來旅社的門口,可是,後悔也無濟於事,只能找到潘老大,問清原委後,再給這幾個花子報仇雪恨,肯定不能讓他們白死。
小安的憤怒如滔天的海浪,緊咬的牙齒讓他年輕的臉上有一股凜然的寒意,此刻,他的心中除了憤怒還是憤怒。
問題是潘老大呢。
必須找到潘老大。
小安看了看大門緊閉的春來旅社,當即生出一個念頭,再探春來旅社,看看潘老大在沒在裡面,在的話,有在的說法,不在的話有不在的說法。不過,此時的小安不介意多殺幾個日本人了。
事實上跟小安所猜測的差不多。
在小安的吩咐下,潘老大幾個人找來的雜物齊齊地碼在了路當中,他們甚至還搞來一輛平板車,車上堆了半車磚頭瓦塊。反正,能阻擋車子進出的東西全都給它堆到了路上,總之,他們幾個完全發揮了自己的聰明才智,而且超常發揮,他們覺得做這些事的時候完全發自內心的主動,心甘情願。做完這一切,他們幾個候在了背風的屋簷下,滿懷信心地等待著救火的人和車出現。
潘老大想得很周到,假如,假如這些磚頭瓦塊,這些障礙物擋不住救火的人和車輛的話,他們幾個就躺在地上裝死,總之,得把這些人給攔下,不讓他們參與救火,總之,得完成小安的囑託,不能讓小安小看了他們幾個,更不能對不住小安對他們的好。
潘老大幾人沒等來救火的人和車,卻等來了春來旅社的夥計,也就是喬裝的日本間諜。
春來旅社從上到下沒一箇中國人,全都是酒井小隊的間諜。
這三個日本間諜,明著是春來旅社的夥計,其實卻是負責整個間諜小隊的安全的。這是酒井派出去接應佐藤一郎小組的人員,把人派出去之後,酒井冷靜了下來,覺得佐藤小組的人員有點少,想弄出大動靜,三個人的力量似乎薄弱了一些,火車站畢竟不是尋常之地,而是有國民軍的一個排駐守,真的動槍,佐藤一郎小組未必能討到好,很大的可能是動靜沒鬧大,人反倒折在裡面了。
在酒井的認知裡,這支那人沒一個值得他同情,沒有一個能跟他手下的特工相比,一百個支那人也不如自己一個手下珍貴。支那人的粗鄙、自私、不講衛生,讓酒井看到支那人就有一種不屑,那種幾欲征服的慾望更加的強烈,他甚至認為,高貴的大和民族就是天照大神派來拯救這個卑劣的低等民族的,支那人不配擁有這麼廣袤的遼闊的土地,更不配擁有這麼多的山川河流礦產資源,所以,征服支那人,成了酒井心中的一個執念。
接受任務的小組剛出門沒多遠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因為本來順暢的馬路堆了好些亂七八糟的雜物,更氣人的是馬路正中還有一輛平板車,這顯然有意為之,目的當然是針對春來旅社。
為首的叫山口智平,看到如此情景,當即放緩了腳步,三人碰頭商量了一下,隨後就抽出了腰間的匕首,在他們的地盤上搞事,又不能連累春來旅社,匕首最合適。當然,動槍也不是不可能,看需要不需要,迫不得已下也得開槍,只是目前還沒那個必要而已。
潘老大躲在最裡頭,正眯著眼幻想著往後的美好日子,沒遇到小安之前他還沒那想法,反正當叫花子,混天了日,過一天算一天,如今兜裡有了錢就不一樣了,正是到哪個山唱哪個山的山歌,別小看十幾塊大洋,對於潘老大幾個可是鉅款。更何況,潘老大幾個無不認為小安是他們的福星,跟著他有酒喝有肉吃,也有錢花。
“嘿嘿嘿,幹什麼呢?”
潘老大聽到有人問,等他睜開眼卻看到三個傢伙每人手中一把匕首正在捅自己的兄弟。潘老大一個激靈,隨即爬起來就要摸東西拼命,可是眨眼間,他四個小兄弟就倒在了血泊中,連叫喊的機會都沒有,端得是快準狠。
山口智平看到了牆角的幾個花子,此刻,花子們守在這裡,不用問,路障肯定是他們幾個所為,因為往常這個時候花子們肯定回窩了,守在這裡受這個罪,肯定是有另外的目的,山口智平一揮手,三個人撲向迷迷糊糊的潘老大幾個。
捅死了四個,只留最裡面的一個,山口智平三個沒讓對方捱上身就把對方制服了,輕鬆的不要不要的,只是山口智平弄不明白,這幾個花子咋跟春來旅社槓上了,井水不犯河水麼,那麼,只有一個解釋,這花子的背後有人指使。
潘老大畢竟是個尋常人,就是身手靈活一點也架不住三個受過特殊訓練的特工的圍攻,沒兩招就被制服了,然後被蒙上了頭帶進了春來旅社。
潘老大被帶進了一個溫暖的屋子,除去矇頭套之後,他看到面前兩步開外的地方擺著一張桌子,桌子後邊一箇中年人雙眼陰鷙地盯著他看。潘老大認出來了,這人正是春來旅社的掌櫃老邱。
“潘老大,你的膽子不小,我問你,是誰讓你這麼幹的?”
邱掌櫃直接開門見山,作為熟人,他跟潘老大一向井水不犯河水,雖說潘老大是花子小頭目,老邱倒也表現的很客氣,潘老大幾個的行為讓老邱很不解,至少他知道的是,這潘老大隻是個花子,跟他春來旅社無冤無仇,那麼只有一個解釋,受人指使的,問題是誰指使的,邱掌櫃很想知道,因為能把他幾個月的心血給一把大火給燒了,這不是一般人所為,他怕的是這事是官方所為,那麼,這事就大大的不妙了。
潘老大當然不能說出小安,他故作迷糊地說道:“邱掌櫃的,您說什麼,我聽不懂。”
邱掌櫃笑了,這潘老大明顯就是裝,誰不知道花子,天一黑就上宿了,跟鄉下的雞一樣,哪有半夜裡還守在外頭的花子,要真的這麼正幹,那麼勤快,早就不當花子了。可以這麼說,叫花子沒幾個勤快人,勤快人也不當叫花子。
“好,那我問你,你們幾個守在外邊,又弄些東西擋路,你可別告訴我你們是玩的。”
“噢,是這事啊,是這樣,吃過晚飯的時候我看到有幾個人在那搗鼓,我還以為是你們春來旅社的人呢,我還想大過年的幹嘛,就是動工幹活也不是這個幹法啊,我覺得有貓膩,也不滿您說,我想看看能不能搞掉外快,所以俺幾個就守在那裡了,就這樣。”
老謀深算的酒井當然不相信潘老大所說的話,他更願意相信這潘老大跟地下室的縱火犯是一夥的,不然幾個叫花子肯冒著嚴寒守在外邊,打死他也不相信他們為了看熱鬧。大白天的看熱鬧還說得過去,大半夜的,又是大冷的天,看熱鬧,騙鬼呢。
“潘老大,我希望你痛快地說出來是誰指派的,否則你的下場跟你的同夥一樣,你也知道我的實力,殺死你跟捏死一隻螞蟻沒什麼兩樣,政府就這個樣,沒有人會替你喊冤,更沒有替你報仇,你想想,就這樣死了值不值。”
潘老大的眼珠咕嚕嚕地轉,邱掌櫃的話不得不說,正切中了他的要害,可是,潘老大並不是一個貪生怕死的人,他想起遇到小安之後的種種情節,他再次確認,小安乾的事是正事,而眼前的邱掌櫃卻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
邱掌櫃以為潘老大被說中了心事,他走到潘老大的跟前打量著潘老大,然後從兜裡掏出幾塊大洋掂了掂道:“只要你說了實話,我不但會放了你,我還會給你這個,怎麼樣?”
潘老大笑了,問道:“真的?”
邱掌櫃道:“當然真的,只要你說了,這大洋都是你的,邱某人說話算話。”
潘老大想了想,似乎在下定決心似得,這讓邱掌櫃感覺有門,於是 ,他笑得更濃烈了,只要潘老大說出來縱火的人,他相信憑他的實力,足以把對方碎屍萬段。對,就是碎屍萬段,不然無法平息他的怒火,這可是幾十號人,好幾個月的成果,卻讓一把火給燒光了,你說氣人不氣人吧。
潘老大說道:“那夥人是什麼人我也不知道,但是一看就不像尋常人,尋常人我看得出,為首的一個給了我五塊大洋,讓我找幾個人,說什麼設置路障,設置好了另外給錢,就這樣,也怪我見錢眼開,沒想到得罪了邱掌櫃您,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求您放了我吧。”
潘老大裝作很可憐的樣子,由不得邱掌櫃不信。
“那夥人什麼樣子?穿什麼衣服?”
潘老大想了想道:“都是尋常人的衣服,不過,都一樣,不像俺們,穿的五花八門,為首的是個高個子,臉瘦長,不過,我看著像當兵的,因為那幾個都喊他什麼班長。”
邱掌櫃喔了一聲,這就對了,潘老大的話坐實了他的猜測,他覺得能搞出這麼大的動靜,而且做的這麼專業,只有軍人或者警察,尋常人沒那個本事,也沒那個手段,可是,他百思不得其解,這幫軍人怎麼會發現這麼隱秘的事情的,發現了為什麼不光明正大的查封,搜捕,而是選擇了放火,難道他們不想聲張,可是放著這麼好的立功受獎的機會咋會白白的放棄呢,另外,自己這邊做得這麼隱秘,這麼專業,又怎麼暴露的呢,邱掌櫃,也就是日本人酒井,頓時覺得頭大了,大了一圈都不止。
“該說的我都說了,您就放了我吧,邱掌櫃,給我口水喝也行。”
邱掌櫃豈能輕易放了潘老大,雖說他把知道的全說了,但是邱掌櫃還是覺得這裡面迷霧重重,留著他說不定還有用。邱掌櫃示意把潘老大帶下去,看著潘老大的背影,邱掌櫃,也就是酒井,吩咐他的人立馬把外邊的現場處理乾淨,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屋裡安靜了下來,邱掌櫃揉了揉太陽穴,開始謀劃接下來的行動,同時也得準備接受對他的處分,按照上峰的部署,他這個小隊要在農曆的二月底交齊資料,這樣看,哪怕再派出兩撥這樣的人馬也無法按時完成。對自己的處分是肯定的,只不過到什麼程度,他無法揣測。
酒井突然想起去火車站搞破壞的那個小組,按理這個時候應該回來了,派出去接應他們的那一組因為潘老大幾個耽擱了,但是這麼短的距離,再耽擱也應該回來了。因為風向,邱掌櫃這邊聽不到火車站那邊的槍聲,可是聽外邊的動靜,似乎一切如常,酒井第一次對手下產生了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