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日本間諜
其實李志堅父子沒想那麼多,為民除害哪有那麼多的想法,幹就是了。
五十幾個馬子的隊伍確實壯觀,這也成了臺兒莊百年罕見的一景,這讓圍觀的百姓長長地舒了口氣,怎麼看這幫馬子怎麼想笑,這一串馬子從前到後串了一大截,不由地讓人想起秋日裡逮住的螞蚱。
盤踞在黃山套的馬子得有快二十年了,官軍清剿了不止一次兩次,像走馬燈一樣,什麼李團長楊團長石司令的,動靜鬧得都不小,錢糧也用去不少,可無一不是虎頭蛇尾,這匪患非但沒有清除,反倒是越來越厲害,因為每次的清剿過後,馬子的報復都一次比一次厲害,到最後,臺兒莊周遭的老百姓都怕了,有錢人家更是苦不堪言,把政府軍罵得豬狗不如,老百姓有什麼法子,只能罵罵雪恨。
如今,這黃山套的馬子被全部端了窩,張家的名聲不長時間就傳遍了運河兩岸,都覺得這張老爺子做了一件善莫大焉的善事,好事,不光得入縣誌,還得給其立塊功德碑。為什麼都把這功勞歸於張家,因為張家的大管家和這幾十號夥計,可都是熟頭熟臉的街坊鄰居,至於,生面孔的李志堅父子倒被忽略了,誰也不會想到,這端了馬子窩的是走在隊伍中間的半大小子。
孫東滌跟李志堅肩並肩走著,內心的感慨卻如波濤洶湧,一天前的他怎麼也不會想到,其實是不敢想,這盤踞在運河南黃山套的馬子能被一鍋端。這是幾任縣長都做不到的事,沒想到在他孫東滌的眼前發生了,而他有幸是個參與者,見證者。想一想,真有種夢裡的感覺,這一天,他盼望了三年,可以說,無時無刻不在計算著這夥馬子倒臺的日子,如今,終於實現了,孫東滌想大哭一場,到父親的墳前。
剛進張家的大門,就看見幾個家丁押著兩個人進了西院,李志堅爺倆也沒在意,作為漕幫的頂尖大佬,張金湖老爺子雖說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但江湖上一些事還是要找他定奪,尤其是這臺兒莊上下百十里的運河上,提起張金湖張老爺子,那就是一道金字的招牌,但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各種勢力,幫派混雜,難免有一些仇家,像方才那兩個人,誰知道是不是做壞事被抓了也說不定,作為外人,李志堅爺倆也不好說什麼。
到了客廳坐下,下人上了茶水,周乾還沒來及坐定,就被門外一人招手叫了出去。
李志堅爺倆當然不能走,要走也得見過張金湖老爺子之後,哪有不跟主家辭行的客人,更何況他跟自家老爺子的關係擺在那裡,所以,李志堅父子倆只好等下去。
孫東滌回家了,第一要事就是上墳,他要把這喜訊親自告訴地下的老爹,同時也告訴地下的親兄弟和那幾個堂兄弟,馬二炮雖然沒死,可瞎了雙眼的馬二炮跟死了沒什麼兩樣,更何況他親手建立的馬子隊被端了老窩,官軍多次清剿依然屹立不倒的山寨也被孫東滌一把火給燒光,至於那些盆盆罐罐,則能砸的砸了,能摔的摔了,孫東滌的恨在那一刻終於得到的釋放。
大約有一盞茶的功夫,張金湖老爺子在幾個人的陪同下邁進了客廳,看到李志堅,他笑著說道:“爺們,可真不得了了,這黃山套的馬子窩能被你們給端了窩,厲害,厲害,不服不行啊。”說著,又衝小安招招手道:“來,大孫子,讓你張爺爺我看看,原來說你小神童我還懷疑,這哪是小神童啊,就是神仙也不過如此啊。”
小安只有笑,他自認為只不過利用了人性的弱點而已,沒什麼值得驕傲的,更何況為民除害也是黨的宗旨之一,雖然他還是不是個黨員,但小安一直按照爸爸口中的黨員的標準來要求自己,救黎民百姓於水火,建立一個沒有剝削的大同世界,滅幾個馬子,還真的算不了什麼。
張金湖卻是越看小安越喜歡,這小子能成大事,不驕不躁,有大將風度,不顯山不露水的把為禍臺兒莊周遭近二十年的馬子給端了窩,這功勞足以彪炳史冊,他張金湖權勢滔天,不也是拿這夥馬子沒轍麼。一念至此,張金湖張老爺子抹下手上的一個鑲嵌著紅寶石的戒指遞給小安,然後笑著說道:“老頭子也沒啥送我這大孫子的,這戒指陪了我四十年了,就送給你當個見面禮吧。”
小安不知道這鑲嵌著紅寶石的戒指的價值,當然,價值不菲是肯定的,不說黃金,單說那粒紅寶石肯定也便宜不了。
李志堅肯定這戒指價值不菲,他知道這張家老爺子的身份,尋常的物件肯定入不了他的法眼,這麼一枚價值連城的戒指就這麼給了小安,李志堅覺得不合適,小安那麼小,戴著這麼一個碩大的戒指算什麼,不能要。
周乾卻驚得目瞪口呆,別人不知道,他可知道的清清楚楚,這運河南北幾千裡,凡是有漕幫的地方,只要是漕幫的一員,無論輩分高低,見了這枚戒指就等於見到了張金湖張老爺子,他的話得聽,他的吩咐要辦,而且不得耽擱。也可以這麼說,擁有了這枚戒指,也就有了調動漕幫幫眾的權力,全國上下漕幫的幫眾多如牛毛,你說這戒指的作用大不大。
“謝謝張爺爺,這戒指我不能要,我爺爺說過,君子不奪他人所好,這是張爺爺的心愛之物,我不能要,再說我也不喜歡戴這玩意,還請張爺爺收起來吧。”
張金湖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他拿過小安的手給他戴上,然後說道:“我張金湖送出去的東西沒有拿回來的道理,這戒指你戴不戴都是你的了,拿著,乖,就憑你端了馬子窩,這功勞無價。”
小安看向老爹李志堅。
李志堅一瞪眼,然後笑了,說道;“看我幹什麼,你張爺爺給你的,又不是給我的,拿著吧,別辜負了你張爺爺的一片好心 。”
張金湖笑了,然後一拍腦袋說道:“光顧著開心了,正事給忘了,真是瞌睡了來個枕頭,賢侄,你在東洋留過學,日本話咋樣?”
李志堅一愣,不明白張老爺子咋突然有此一問,但還是實話實說:“湊合吧。”
別人說湊合只能是湊合,李志堅說湊合就不是湊合了,張老爺子當他是謙虛,誰不知道進士爺的三兒子留過東洋,據說那鳥語說的溜的很,比中國話還溜。
“我說賢侄你就別謙虛了,我正好有件事找你,換了別人我還真不信,不管你湊合不湊合,這事還真的你來辦,走,跟我看看去。”
原來是張家抓了倆人,這倆人在渡口鬼鬼祟祟的記著畫著什麼,張家的夥計看這倆人不像好人,就給捉來了,為什麼判定是日本人呢,因為這倆傢伙偷偷交流的時候說的話誰也聽不懂,嘰裡哇啦的,說給周乾,周乾跟著老爺子走南闖北,聽出那是東洋人,報告給老爺子,老爺子正犯愁呢,因為身邊沒有一個懂東洋話的人,看到李志堅這才想起來他去東洋留過學。
“有倆東洋人,在渡口那鬼鬼祟祟的,夥計覺得不像好人,上去一問,倆傢伙還力愣,你說在咱的地盤上,能慣著他倆?幾個人就給扭回來了,本來沒事,這倆傢伙一急就露餡了,竟然說起東洋話了,你說這事有貓膩吧,問題都不懂,正好你在,你去盤道盤道,沒事的話就放了吧,別弄大發了不好收場。”
日本人,鬼鬼祟祟,寫寫畫畫,難不成是間諜?這是李志堅的第一反應,李志堅知道,這小日本狼子野心,自甲午海戰開始,就有吞併中國的野心,這很可能就是提前做準備,繪製地圖,總之,不得不防,但是此事頗為棘手,弄不好上升到兩國外交層面,怎麼處置,還真的好好謀劃。
李志堅爺倆跟著張老爺子去了東院,在一處偏房前停下,離老遠就聽有人喊:“快放我倆出去,不然有你們好看......”
張老爺子哼了一聲,然後看向李志堅說道:“倆傢伙猖狂的很呀,還有咱好看,就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李志堅搭眼一看就知道這倆不是中國人,原因這倆都是坊間俗稱的車軸個子,不是說中國人沒有矮人,而是這倆傢伙的矮跟中國人的矮不一樣,一看這倆傢伙生活不孬,面色不說了,單看一身鼓鼓的肉就能知道平素伙食不孬。而一般的莊戶人家哪有這樣的身板啊。李志堅都沒說話,當即斷定倆人就是日本人,只不過中國話說的溜,顯然是經過培訓的,或者說在中國待久的緣故。
“我是橋本株式會的,有什麼能幫你們的麼?”
李志堅一通日語不光把張老爺子幾個給聽愣了,也把裡面關著的倆日本人也聽愣了,但是,倆日本人一臉的喜色,互相看了對方一眼,隨即露出了笑容,其中一個用日語說道:“這幫支那人,太可惡了,毫無緣由就把我們給綁來了,我要他們付出代價,請問您如何稱呼。”
李志堅隨便編了個假名,其實也不假,是他在日本留學時的房東的名字,倆日本人也深信不疑,其中一個說道:“橋本君,把耳朵附過來。”
李志堅湊了過去,那個日本人把他們在徐州的聯繫地址和聯繫人告訴了他,然後拍拍李志堅的肩膀道:“橋本君,一切拜託了。”
小安暗笑,這日本人也太傻了吧,咋乾的間諜啊,隨隨便便就相信了一個陌生人的話,難道就因為我老爸日語說的好?不過想想也不怨這倆日本人傻,在這小地方,能有說日本話的人,而且說得有鼻子有眼的,由不得他們不信,更何況被他們口中的支那人給關了黑屋子,早已心浮氣躁,不辨南北了。
李志堅不動聲色,用日語告訴對方,要想出去還得費點周折,並讓他倆稍安勿躁,他會解救他們出去。隨後問道:“有沒有把柄落到人家手裡,否則救他倆出去沒那麼簡單。”
倆日本人告訴李志堅,他們隨身攜帶的物品都被搜走了,值錢的倒沒有,不過也不怕,諒他們也不懂,問起來就說他們喜歡畫畫,是業餘畫家,看到這當地的風景好看,一時技癢,就給畫了出來,就是看出來也不怕,沒什麼大不了。
李志堅告訴他倆,越是小地方越不好打交道,尤其是生人,讓他們少說話,他會想辦法救他們,但是沒那麼快,很可能要三兩天,大雪過後,路不好走。
倆日本人老實了,也許沒有料到這麼快就有救兵了,為了打消他倆疑慮,李志堅低聲告訴他倆,不要怕,外邊到處是我們的人,為了不引起支那人的懷疑,還得待一段時間,他會盡力救他倆儘快出去。
出了關押倆日本人的屋子,李志堅跟小安一笑,小安頓時明白了,這老爹又想耍花招了,這正是勒索日本人的好機會,當然不能錯過。
回到客廳,小安心中就有了計謀,這倆日本人是間諜無疑,他畫的雖說是草圖,但一個村子,一座廟宇,乃至一株大樹,一口水井,都標得清清楚楚,要是打起仗來,這地圖用處就大了去了,跟實地沒什麼兩樣。這小日本真是狼子野心啊,竟然偷偷派人幹這個勾當,難道單純為了探明礦產,肯定沒那麼簡單,說不定是為日後侵略中國做準備,好,既然你們這樣,那就要你們付出代價。
張老爺子一聽說這倆日本人是間諜,當即要親手殺了他倆,在李志堅的勸說下,他才憤憤地坐下,李志堅不知道這張老爺子怎麼這麼痛恨日本人,一問才知道,庚子年那年,在北通州曹運碼頭,他被一夥日本兵打劫過,要不是手下拼了命保護,只怕已經埋骨異鄉了。
“這倆日本人在徐州城有據點,還奢望我幫著他傳話呢,傳話麼,肯定要傳,但是不能白傳,得讓他們出點血。”
張金湖笑著說道:“侄子,隨你,你想咋辦咋辦,但是想讓我放了那倆日本人,就像你說的,得出點血,我不怕鬧大,鬧到南京國民政府我也不怕,老子這口鳥氣受夠了,好不容易有這麼一個機會,哼哼。”
小安插話道:“張爺爺,我倒有個兩全其美的法子,既讓你出氣,又能讓日本人沒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