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愚驢 作品

第222章 回家(合章)

 于謙關進都察院獄,已有兩月。 

 自打上次楊士奇夜間探獄,牢頭以監牢緊張為由,硬塞給於康一位獄友,近來,于謙所居牢室,已換了四批人。 

 于謙平日裡除了作詩,打腹稿之餘,也不搭理獄友。 

 獄友上前搭話,于謙便是一副審獄的樣子,恨不得將獄友所犯何罪,有無欺壓百姓良善之舉,扒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到最後,于謙更是怒而責之。 

 當日那第一個獄友,本也是官身,被罵急了,面對于謙厲聲質問,盛怒之下,立即拳腳相向。 

 奈何于謙並不是文弱書生,甚至曾經偶遇攔路盜匪,也曾憤而擊之,擊而勝之。 

 獄友體弱,只被于謙稍微‘觸碰’,就摔的四仰八叉,最後羞憤交加,嚎啕大哭。 

 牢頭只能又給於謙另換獄友,還一再叮嚀,不可相鬥。 

 于謙極為‘霸道’,言:可以不送別人來此牢室。 

 奈何牢頭支支吾吾半天,最後只是不允。 

 昨夜,又有一同居‘獄友’,羞憤交加,以死相逼牢頭,其狀若瘋魔,比之前幾位更甚,牢頭只能將其從牢室中提出,另行關押。 

 牢頭這次也來了火氣,以為于謙如此逼迫獄友,只為自己獨享一間牢室。 

 哪知于謙卻指著那瘋魔獄友,道:“如此蠹蟲,於某人羞與之共處一室,何不尋一良善之人,與我同處?” 

 牢頭翻著白眼,語中帶諷:“都察院大牢裡,再不濟,都是曾經牧守一方的官員,已被押入牢中之人,哪有良善之輩?良善之輩又豈會出現在都察院獄中?” 

 于謙一滯,拂袖往裡去了。 

 如此安然度過一夜。 

 第二日早間,于謙照舊盤腿席地而坐,閉目吟詩。 

 偶然停下來,蹙眉搖頭,沉靜許久,復又開口。 

 牢室外頭傳來雜亂的腳步聲,還有重犯行走時,腳鐐拖在地上的摩擦聲,緊接著就是牢門被從外邊打開的聲音。 

 于謙早已習慣,都不用睜眼,就知道又有新獄友來了。 

 隨著牢門再次關上,牢頭的聲音傳來:“於大人,這次來的新獄友,你可別再欺負人家了,好好相處。” 

 等到獄卒聲音漸行漸遠,一道聲音響起:“廷益先生?” 

 於康聽著聲音耳熟,睜開眼,心裡也是一驚:“原之兄?” 

 這次於謙的新獄友乃是山西參政王來,之前于謙曾上疏舉薦其接任自己巡撫山西的一切事務。 

 前些日子,山西道監察御史封清,曾在朝堂上參劾,言王來執法嚴酷,杖人至死。 

 之前楊士奇來牢裡,也曾和于謙提起此事。 

 王來此時被關到都察院獄,著實讓他感到意外。 

 雖說王來也是官身,被押至都察院獄也算得上合情合理,但那日朝堂之上,陛下親自過問,下命錦衣衛官校,將王來拘來京中。照例,他應該是直接下入詔獄問罪。 

 怎麼會來都察院? 

 于謙觀王來周身上下,並無任何傷處,愈發奇怪。 

 心中暗道:難道去拘拿他來京的,不是錦衣衛? 

 “原之兄,你怎麼會來這裡?” 

 王來滿臉歉意,躬身一拜:“廷益兄,這次是我連累你了。” 

 “為何這麼說?” 

 “廷益兄因為舉薦王某人和孫元貞,被科道言官彈劾,我不爭氣,又非良吏,可不是我拖累你嗎?” 

 “此事與你無關,我與原之兄共事多年,舉薦你並非私心,況且我也不相信原之兄你無緣無故將人杖死。” 

 王來一皺眉:“我何時將人杖死了?” 

 這下,于謙愈發疑惑。忙欺身近前問道:“前些日子,西揚先生曾來牢中探監,和我提過原之兄的事,難道杖死十數人,是謠言?” 

 王來先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廷益兄,杖責惡官惡吏,我確實做過,但要說將人杖死,我是不認的。”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你快與我細說。” 

 見於謙竟面帶急色,王來卻有些忍俊不禁:“廷益兄向來‘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性子,沒想到也有因為我王某人著急的這一天,當真是人生一大快事。” 

 “休要再扯這些,快和我說說,究竟怎麼回事?” 

 “還不是徵糧的事。” 

 “徵糧?”于謙再次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