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愚驢 作品

第167章 牆頭草(合章)

 “人在哪裡?人在哪裡……?” 

 王山眼睛瞪得溜圓,見著一人便問一句。 

 眾人看他如此激動,皆滿頭霧水,不明所以。又膽怯他平日裡行事作風,都滿心忐忑,不敢回答。 

 “都啞巴了?” 

 王山怒罵了一句,突然看見老束,就又興沖沖跑了過去。 

 “老束,人呢?” 

 老束剛為一名受傷的番子上完藥,正全神貫注的對傷口進行包紮,王山炸雷一般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嚇了他一跳,手中一使勁,包紮用的藥紗一緊。 

 這可苦了那受傷的番子,人家本就傷的不輕,好不容易止住血,這一使勁,傷口再次崩裂,將白色的藥紗瞬間侵染成紅色。 

 那番子眼皮一翻,當即痛暈了過去。 

 老束手忙腳亂,先是翻開他的眼皮瞧了瞧,鬆了口氣後,又去拆藥紗。 

 王山把臉一沉,就要發怒,賀喜正好趕來,眼見自己的人被折騰,眼中閃過一絲不悅之色,但也就一瞬間,便又恢復原樣。 

 上前兩步,抬手輕輕拍了拍王山胳膊,指著不遠處的宅子。 

 “山兄,人不是在那裡麼!” 

 “嗯?” 

 王山順著賀喜手指的方向,果然看見王山癱坐在地上。臉上一喜,連忙上前。 

 賀喜卻沒有跟上,面色不善的看著老束,一張驢臉拉的老長,口中語氣卻平靜如常:“人沒事吧?” 

 老束身子微不可查的一抖,手上動作一滯。 

 抬起頭時,剛好迎上賀喜冷冽的眸子,腦袋縮了縮,訕訕道:“掌公,無礙,失血過多,體力不支,暈過去也好,正好可以好好休息。” 

 賀喜也不言,低垂著眼睛,也不知道是在看老束,還是在看暈了的番子。 

 老束滿心忐忑的揭開藥紗,用烈酒擦洗了傷口,又往傷口撒上止血的藥粉,再重新用藥紗包紮好。 

 在此期間,老束一直小心翼翼。 

 老束領的是錦衣衛的薪俸,賀喜按理來說管不上他,更不應該如此怕對方。 

 但老束偏偏就怕賀喜。 

 這種怕,不是因為賀喜位階高他許多,也不是他忌憚於賀喜是王振的心腹。 

 而是在於他在錦衣衛待的夠久,廠、衛一體這種話,並不只是說說而已,最起碼在人馬調動時,確實是這樣。 

 老束平日裡在錦衣衛當值,但偶爾也會因為東廠缺人,被借調往東廠幾日。 

 這樣的事,一年總有那麼幾次,本也正常。 

 巧在老束每次被借調,去往東廠。所去之處,永遠都是東廠的牢獄。 

 在那裡,他見識到了錦衣衛詔獄都不曾有過的,對待犯人的殘酷手段。而且他還聽說,這些手段以前根本沒有,都是這位賀掌爺發明的。 

 知道這些,見識到這些。自此他見了賀喜,腦海裡便生出牢獄中慘景的畫面,和那一聲聲痛苦到極致的慘叫。心中便沒來由的泛起一絲恐懼。 

 這絲恐懼一直被他牢牢地藏在心中,從不表露。但只要是見到賀喜,他便極力保持萬分尊重。 

 剛剛賀喜的眼神他見過兩次。 

 那兩次,被賀喜這樣看的那幾人,死狀極慘。 

 老束見賀喜仍無任何態度表露,咬了咬牙,說道:“掌公,這位兄弟畢竟體弱,晚間,我就守在他邊上,等到明日他自己醒了,就無礙了。” 

 許是因為老束如此表態,賀喜臉色這才好看了些。 

 “既然無甚大礙,就讓他好好休息,你是醫者,具體如何,你自己決斷,只要他能康復就好。” 

 說完又喊來兩人,讓他們將暈了的那名番子送到客棧,找一間客房安置。 

 老束就要追上去。賀喜卻冷仄仄道:“你要去哪兒? 

 老束忙施一禮:“我陪著大人一起,先去安置好這位兄弟。” 

 賀喜搖搖頭,指著王山:“你家大人那裡,或是要你過去,你先去吧!又看向被抬走的番子,他那裡,我去看著。” 

 老束心裡一喜,他正怕此時與賀喜相處,於是又施一禮,打算去王山那裡。 

 這時,賀喜卻突然說了一句:“東廠的人,就傷了這一個,傷也不算重,有勞你百忙之中,還沒將他遺漏。” 

 他語氣依然平靜,但老束卻彷彿瞬間墜入寒淵之中,整個身體和靈魂彷彿都裹上了一層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