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河 作品
第317章 舊部(第2頁)
年歲漸長,從對嗣父文天祥的仰慕,到得知他就義時的痛心,前往大都扶柩而歸,為其守靈至今,已經過去了近六年時間。
治學,這是嗣父留給自己唯一的遺願。文升為此,苦讀經書,並開始撰寫《九經策》。如今,《九經策》已近完成,可是接下去呢?
文升已經不是第一次感覺到茫然。
自己年方二十一,本該是大展才華的時候,難道真的要在這座墓前,為嗣父守靈直至老死嗎?
親生父親——如今應當稱為叔父的文璧,當年在惠州知府任上,為了全城百姓免遭屠戳,被迫舉城而降。雖然被元廷重用,卻羞於回鄉,幾乎與家裡斷絕了所有的聯繫。
甚至在去年去世之後,也未得歸葬。
通議大夫、秘書卿、上輕騎都尉,追贈雁門郡侯,並給了“文惠”的諡號。這些本來可以光宗耀祖的榮耀,卻成為世人嘲諷的對象。
“江南見說好溪山,兄也難時弟也難,可惜梅花如心事,南枝向暖北枝寒。”
對於寧死不降的父親,以及降元事敵的叔父,任何人都會將他們進行比較,只有文升不行。
不僅因為自己的子侄身份,而是因為經過了這些年的煎熬,文升已經完全不知道,自己再堅持下去,意義何在?
大宋已經滅亡了十餘年,不僅北人早已經認可了元廷的統治,就連南人也開始漸漸地以元人自居。
案前,是叔父臨死之前留給自己的一封信,讓自己為了延續嗣父的香火,要儘快成家生子。可是,窮困至極的自己,用什麼來娶妻?又用什麼來養活將來的孩子?
文升相信,只要自己願意,走出草廬下去這座山,自然會有官府的人邀請自己出仕。一官半職對於絕大多數的南人來說,可望而不可及。對於自己,卻只需低下原本就不算高傲的頭。
很難嗎?
也許不難,只要拋棄自己是文天祥之子的身份即可。
可自己若不是文天祥的兒子,又有誰會願意瞧上自己一眼?
嚓,嚓……
山間傳來漸漸清晰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