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春歸 作品

第9章 苦渡

那又是為什麼?

 他的媽媽離家出走了?

 和孩子爸爸分手了?

 還是發生了什麼事?

 畢竟是陌生人。

 不得而知。

 恐怕連詢問的合適機會都不會有,她便不再想了。

 只是此刻,她無比慶幸,遇到了目前看來還算君子的父子倆,而不是被別有用心之人給撿屍海灘。

 呵,她自嘲地笑,你不是連死都不怕嗎,還有必要在乎誰救了你嗎?

 但這種在乎不正是關愛她的人所期盼的嗎?

 遇見陌生的大小版之後,她不止一次地擰巴過。

 一個小小寶貝的陪伴,就能讓她安睡一整晚,她是有多需要這樣一份喧擾和安全感!她又開始自我嘲諷。

 注意到自己的左手無名指,光禿禿的,只依稀看得見戒圈痕跡了。

 連這個也要消失了嗎?

 這才幾天呀!

 將來的某一天,是不是銘誠也會和媽媽一樣,只剩得下平面照片裡的印象,存在於她頭腦中鮮活的樣子會越來越模糊,越來越平淡,直至什麼也留不下了?

 此時此刻,幽靜的清晨,闃寂的環境,孩子就在身邊安靜地熟睡著,紛亂的思緒卻不受阻撓地汩汩往外冒,又開始在她腦海中的死衚衕裡轉悠,怎麼也走不出去停不下來。

 婆婆聞玫瑾建議她到蜜月紀念地來,為的不是紀念,而是告別。

 讓她與銘誠的美好過往告別。

 讓她跟自己一年來悲慟又自責的情緒告別。

 讓她跟朝思暮想告別。

 讓她跟過去的種種告別。

 包括沒收她的喪服和婚戒。

 以期她開始嶄新的生活。

 從前種種,譬如昨日死;而後種種,譬如今日生。

 公公婆婆主觀安排此次行程的全部目的,只希望她能通過一系列的儀式,涅盤重生。

 是誰說的呢,儀式是非常有價值的,也是非常重要的表徵體系,能夠確定人和人之間的來往關係。

 可現在,她所舉行的儀式,卻是要同與銘誠有關的一切告別,就意味著她與他之間,不再有來往關係了嗎?

 怎麼能這麼殘忍!

 所以她懇請他們,她是不情願的。

 他們也懇切地說:

 雖然銘誠離他們而去了,但他們仍會視她為女兒,逝者如斯,逝者已矣,但生活還要繼續。

 生者不但要活下去,還要快樂地活下去,這才能告慰逝者的在天之靈,生者才不枉走人世這一遭,才不負逝者愛了這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