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書院(第2頁)
“學生有三十七人,今年過後怕是還要多些,平日講學,老夫多是用《論語》啟蒙,再教《禮經》、《孝經》,那十來個女娃也會給她們講《女訓》,終究不是權貴人家的私塾,這些孩子還是很好學的”
“老先生辛苦。”
“倒談不上如何辛苦,上四休一,午後若是犯困,老夫也是要打個盹的,”老先生帶著顧懷站在學舍外,一臉笑意,“只是孩童終究玩鬧,做先生的,不僅要教學問,也要教會他們持身以正的道理,倒是頗費心力。”
“教做人確實要比教學問難得多。”
老先生頓了頓,細細品了品這話,那份擔心也就輕了些:“這些孩子雖不是出身什麼窮苦人家,但也多是掌櫃夥計的子女,走科舉入仕是行不通的,多半也是識字啟蒙好為後日方便,做先生的若只想應付交差,是很容易的,但既然被人稱了一句先生老夫覺得還是該多做一些。”
朗朗讀書聲裡,在沒有名字的書院教習二十餘年的老先生背有些彎,顧懷心底生出些敬意,後世的老師誰都能做,但此時的先生終究還是有些不一樣的。
他點了點頭:“我盡力。”
讀書人間的交談往往不算熱切,看過了新任的教習,老先生也就放下了心,小包袱掛在肩上,拱手告辭後走得也算灑脫,顧懷注意到身後的讀書聲停了,回頭望去才發現學舍的窗邊擠滿了一張張小臉。
不知道哪個孩子帶的頭,讀書聲越發大了起來,好像在送老先生最後一程。
晨光裡,那些小臉上掛滿了淚花。
畢竟是要來做先生,小樓裡書也很多,顧懷昨晚還是做了些準備的,只是這個年代的教育多半以經義為主,學生啟蒙之後就得死記硬背那些大人都不一定懂的道理,所以昨夜顧懷隨手翻了翻教材,就很敏銳地意識到自己可能要誤人子弟了。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些孩子進學堂是為了讀書識字而不是為了去走科舉入仕,所以就算教學水平差了點也能糊弄過去。
學堂里老先生留下的威嚴還在,就算孩子們沉浸在離別的氛圍裡,也還是安安靜靜的沒鬧騰,等著新來的先生敲響戒尺。
一般書院上課,卯時晨讀之後,是要講經義一直到中午的,書院沒有食舍,孩子們自然各回各家,下午的課程就寬鬆了許多,樂、射、御或者算學之類的,全看先生的心情,顧懷想了想,還是放下了昨日做好的備課筆記,隨手拿過了些宣紙:
“今天不教經義,先講個故事,放鬆一下。”
這般特殊的開場,在以往的書院裡是沒出現過的,老先生雖然和藹,上課時也會拿出做先生的威嚴,不聽話的孩子們多半會被戒尺打手心,哪裡會講故事給他們聽?
但只要是孩子,最喜歡聽的莫過於故事,見孩子們起了好奇心,眼神裡泛起期待,顧懷沒停下手裡寫寫畫畫的動作,溫潤的聲音在學舍裡散開:
“今天要講的,是一隻猴子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