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東區距離墓園有一段距離,等到了那邊的時候已然近了黃昏。它的混亂不分晝夜，但晚上總歸要比白天更加放肆。

 萬嘉沒有飛行，而是選擇徒步行走在這片混亂之地。這裡的建築破敗灰暗,唯有牆壁上的塗鴉色彩鮮豔。

 道路並不平整，雨水堆積成窪，行人匆匆行走時無意間踩到，濺開一朵又一朵水花。

 其中一滴脫離群體，向著一旁的拐角口飛去,卻在飛到一半距離時撞上了虛空的某處,而後蜿蜒而下墜入地面。

 雨水不斷落在萬嘉的迷彩衣上面,卻沒有滲透進去,自動為他隔絕出一方世界。

 萬嘉從人們的身邊經過，但無人注意到他。

 所有的罪孽都滋生於黑暗處,萬嘉心裡清楚，他站在一處岔路口，左邊是寬闊的馬路，再往前幾步是一家衰敗已久的劇院,而右邊則是一條小巷。

 因為此時處於黃昏,路燈還未點亮，小巷顯得黑暗無光，一看就很危險。

 腳尖一轉,萬嘉便要提步走入這條陰森的巷子。就在這時，萬嘉頭頂上傳來“喵嗚”的貓叫,聲音淒厲,像是面對了突發事件一般。

 再下一秒，足有五千克重的黑貓在無任何預警下，就這樣直直砸到了萬嘉身上,登時將萬嘉砸了一個趔趄，兜帽都脫落下來，露出了在黑夜格外顯眼的白髮。

 萬嘉被這個偷襲弄了個猝不及防，眼前發黑，他扶著牆緩了好一會才擺脫眩暈的狀態。而造成這件事的罪魁禍首正在萬嘉不遠處，對方毛毛的顏色幾乎要與周遭融為一體。

 “喵嗚。”

 萬嘉瞪著被空投過來的咪咪，他怎麼也想不明白對方怎麼過來的，明明咪咪之前還待在布魯斯的車裡。

 他之前考慮過寵物被限制在他周身一定距離，便想也不想將咪咪從蝙蝠洞撈了出來。

 不過他原本是打算在回去的時候直接抱著咪咪跳車來著。他和布魯斯吵架是在意料之外，事發突然萬嘉理所當然的把車上的咪咪給忘了。

 直到被砸了個正著，他才想起來還有這樣一隻貓。

 【檢測到玩家與寵物距離過遠，現已完成傳送。請您照顧好您的寵物，拋下他們的話，就算是寵物也會傷心哦~】

 系統通知姍姍來遲，萬嘉看著上面的“傷心”二字，再將視線移到炸毛的咪咪身上，怎麼也不像是傷心的樣子。

 說是生氣還差不多。

 因為兜帽落下來的緣故，雨水再也沒有了阻礙，它們再度弄溼了柔順的長髮，沾在纖長的睫羽上。萬嘉低垂著眉，視線在那小小的一團上。

 他伸出手，試圖將咪咪抱起來，但就在指尖即將觸碰到咪咪的時候，四指逐漸握緊握，只留一根食指，他點了一下咪咪的額頭。

 萬嘉眉眼一彎，如同一輪新月，笑著說道：“咪咪，你現在好髒哦，我就不抱你了，你還是自己走吧。”

 “從現在起，你就叫貓自強吧。”萬嘉點點頭，似是很滿意自己的起名水平

 ，“不要亂跑，我不想再經歷一下天降貓餅了。”

 回應他的是一灘汙水。咪咪就站在水窪旁，他尾巴一甩，試圖將地上的積水甩在萬嘉的褲子上。

 “哇。”萬嘉後退幾步，語氣誇張地說：“貓自強，你好壞啊，不愧是我的貓。”

 咪咪沒有對萬嘉的話做出反應，萬嘉也不再將時間浪費在逗貓上。

 他沒有戴上兜帽，直接往巷子深處走去。咪咪看著萬嘉的背影，並沒有直接跟上去，他仰頭用那雙與布魯斯十分相似的藍眼睛看向某個角落。

 他“咪”了一聲，隨後轉身跟上了萬嘉。

 先進的監控設備靜靜地隱藏在一塊看似普通的磚塊後面。監控設備的顯示屏上，畫面清晰而冷漠，將整個過程都記錄下來。

 神諭坐在監控前，看著最後的一幕，她摘下眼鏡，按揉眼角處：“或許我真該休息了，現在看一隻貓都覺得像是布魯斯。”

 “找到萬嘉了，他現在在犯罪巷。”神諭切到公共頻道，她話音一頓，又說道：“他的貓也是。”

 蝙蝠俠察覺出神諭的話中的猶豫，說道：“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他在夜巡前，明明將那隻黑貓送回了韋恩莊園，現在怎麼又到了這裡。

 神諭將剛剛看到的場景複述了一遍，重點在於咪咪的從天而降，而忽略了咪咪看鏡頭的行為。說不定這只是一個巧合。

 “他有事隱瞞我們。”蝙蝠俠篤定地說道，“我會抓到他。”他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如果萬嘉再度精神失常在東區大開殺戒，那他便將這個孩子送進阿卡姆。

 蝙蝠俠踩在滴水獸上，披風垂於身後，俯瞰整個哥譚。在聽完神諭的彙報後，他一躍而下，於空中按了一下某個按鈕，樓下便傳來一陣轟鳴聲。

 在臨近地面時，蝙蝠披風在背後撐起，化作滑翔翼，以防它的主人真成跳摟自殺了。落地後，蝙蝠車恰巧停在一旁靜靜等待著它的主人。

 披風飄蕩，蝙蝠車疾馳在行駛了千萬遍的道路上。

 “怎麼沒人啊？”萬嘉發出疑惑的聲音。

 他們已經走了一段距離，這裡黑暗破敗、靜謐無聲，適合突然出現個紅名完成一場犯罪。同樣很符合萬嘉腦中所構想的完美犯罪場景。

 但問題就是沒人。

 萬嘉眉頭緊蹙，他步子變得急促了些，試圖穿越這條過長的巷子。狂笑咪咪看著萬嘉將自己忘在腦後，也不惱，很是悠閒的跟在萬嘉身後，甚至有閒心四處觀望。

 狂笑咪咪見過不少其他宇宙的犯罪巷，裡面發生的事情都相差無幾，有區別的僅在於“布魯斯”做出了什麼樣的選擇。

 當他選擇成為恐懼的化身，成為正義使者蝙蝠俠，那他的宇宙說不定就去往了光明世界；當他被恐懼所懾，變得瘋狂，他的宇宙也便面臨毀滅。*

 “布魯斯·韋恩”，多重要的存在。當這個孤兒發生變化後，整個宇宙便有了他的命數。

 哈，是的，蝙蝠俠的魅力就是如此之大。狂笑之蝠對此深

 有體會。要知道，有許多宇宙都為他狂笑歡呼著。

 狂笑咪咪故地重遊，心情並不複雜，他懷揣著一種欣賞的心情，看待這個世界的布魯斯在此處留下的痕跡，包括之前的那個監控。

 欣賞完，他將視線轉移至還在尋找罪犯的萬嘉身上。對方還不知道自己的行蹤已經暴露了。狂笑知道萬嘉想幹什麼，對方每次唸唸有詞都不會避諱自己，現在跑出來無非是想要試試能不能用蝙蝠俠的方式來獲得“可支配點”。

 備受束縛的能力。狂笑覺得這是因為對方能力太過逆天而行，才會用各種條件來限制萬嘉的成長。

 不過現在自己只是一個柔軟無害的小貓咪，小貓咪怎麼會發現監控呢？狂笑咪咪心安理得的不去提醒萬嘉。

 不過好在總有人會選擇在這條備受蝙蝠俠關注的巷子鋌而走險，那些人都會覺得自己是一個幸運兒，可以逃過蝙蝠俠的眼睛。

 懷特就是其中之一。

 他不像他那身體強壯可以擁有“良好工作”的鄰居。因為長時間的營養不良，他顯得格外瘦弱憔悴，許多人都拒絕接收他這樣的“員工”。又因為懦弱的性格讓他只能偷偷摸摸地做些小偷小摸的事情來維持生活。

 所以他選擇了很少有罪犯光顧的犯罪巷，這是他第一次這樣大膽。他靜靜地等著，等待著一個無辜羔羊的出現。

 於是萬嘉……的頭就這樣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萬嘉身上仍然穿著那身特製迷彩服，只不過沒有戴上兜帽。他的身體很完美的融入環境，只剩一個孤零零的腦袋飄在半空，非常有鬼片氣氛。

 人在這種鬼地方的時候，總會下意識的去信仰著什麼，好更方便去指責。懷特選擇了信仰上帝，於是在看到眼前恐怖震撼的一幕時，懷特瞳孔收縮，覺得自己是遇上了傳說中的魔鬼。

 而魔鬼在看到自己時，則露出了恐怖的、猙獰的微笑，眼睛猩紅如血月，口中發出怪異的呼喊聲，隨後衝著自己過來，速度奇快無比。

 短短几秒鐘的時間，懷特內心備受煎熬，他的靈魂在顫抖戰慄，不斷尖叫著想讓他逃跑，可是他的腿太抖了，抖到根本邁不出一步。

 最後他只記得自己口中發出如破舊風箱一般的的“咯吱、咯吱”聲，隨後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嗯？”

 懷特的身體衝著萬嘉的方向摔過來，萬嘉對著變故弄得摸不著頭腦，但還是下意識閃開，他下意識說了句：“碰瓷？”

 當一個紅名出現在眼前時，萬嘉內心激動難以言表，他控制不住地笑起來，一路小跑過去。但是沒想到他人還沒到那，紅名就自己倒下了。

 年輕就是好，倒頭就睡。

 “我還沒對你下手呢？你怎麼突然就倒了？”萬嘉半蹲下身，他將“倒頭就睡”的碰瓷人翻了個身，藉著微弱的光，看著對方露出來的面孔。

 頭髮溼噠噠地貼在頭皮上，眼窩深陷，蒜頭鼻，嘴唇發紫。

 唔，一看就不是個好人。而且哪個好人這時候出現

 在犯罪巷啊！

 萬嘉非常自覺的把自己給罵了進去。他對著送上門來的實驗品比劃了一下，覺得自己要是帶著他去哥譚警局可能有些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