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4章 囂張跋扈的嚴紹庭
默默的注視著躺在御座上的皇帝。
嚴紹庭心中忽然平靜了下來。
毫無疑問,老道長活著的時候,是充滿爭議的,而當他今天在皇極門前又做了那些事情,他的死後也必然會充滿爭議。
可不論怎麼說,這位可以說是大明諸帝之中,最善權謀制衡之術的帝王,在生命的最終時刻,是做了一個聖明之君該做的事情。
在過去幾十年裡,老道長都在為了自己的君王之名而權謀不休,但到了最後一刻,卻又捨棄了自身,哪怕是讓自己做了一回惡人,也在為國家和新帝鋪路。
或許。
這才能被稱之為人吧。
身後。
哭聲愈發的大了。
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哭聲,越來越近。
呂芳幾乎是跌跌撞撞的衝到了御座前,跪在皇帝的遺體前,痛哭流涕。
“陛下!”
“主子爺!”
“……”
這位執掌司禮監多年,有內相之稱的閹宦,此刻無疑是情緒飽滿而又激盪的。
陛階下。
朱載坖和朱翊鈞父子兩人,跪在冰冷的金磚上,兩人亦是哭的淚流滿面。
殿外的臣子們也在哭。
至於說有幾分真,幾分假。
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或許已經龍馭賓天的老道長,也能在天上看出來這裡的真假。
高拱等人進到了殿內,他們依照著官品和地位,在太子朱載坖和世子朱翊鈞身後跪著。
而作為首輔。
高拱臉上只是帶著哀容,卻抬頭注視著跪在陛階上御座近前的嚴紹庭,眼裡充滿了疑惑。
皇帝為何會在生命最後一刻,獨留嚴紹庭在身邊?
為何明明已經到了生命的終點,皇帝作為父親、祖父,卻不將太子和世子喚到面前?
高拱此刻心中在不斷的權衡著捉摸著。
今天這皇極殿內的情況,所有人都看得清楚。
是皇帝親自抓著嚴紹庭,一步步的從皇極門走到了這皇極殿內,走到了陛階上的御座前。
這是託孤?
可依照規矩,先帝託孤,也該是託孤給內閣和如定國公、英國公、成國公這樣的公勳之人。
那麼。
今天之後,嚴紹庭以太子賓客的虛銜,再加一個都察院左副都御史的官職,在朝中又該處於何等地位?
這一切,現在都需要高拱去思考。
同時他也心中犯難。
皇帝臨了臨了,似乎還是給他們,尤其是他這位當朝首輔,出了一道難題。
同樣犯難的還有新晉禮部尚書高儀。
如今皇帝駕崩,是為大行皇帝。
一切喪葬儀制都需要禮部來操辦,但今天在皇極門前被下獄的文武官員之中,可是有不少都是禮部的人。
再加上還要勸進太子即位,操辦新君登極,國朝這一段時間的禮制將會無比繁瑣。
一時間。
高儀只覺得頭大不已。
而高拱在好一陣權衡,還是無法確定皇帝到底為何要在臨終之時當眾那般對待嚴紹庭。
他轉而看向御座下陛階前的太子朱載坖。
“皇帝大行,龍馭賓天,太子乃為東宮儲君,今為嗣君,當主持大行皇帝一應喪事,還請嗣君少哀,主持朝堂大局。”
被高拱呼喊著。
朱載坖卻滿臉淚水的回頭,眼中盡是茫然。
他看了看要讓自己主持大局的首輔,又回頭看向陛階上御座前的呂芳和嚴紹庭。
皇帝,父皇,父親。
三個身份卻是同一個人,而如今卻已經駕崩。
朱載坖茫然不知所措。
嚴紹庭眉頭微皺,看著在陛階前手足無措的太子,轉頭看向已經趴在老道長腳下的呂芳。
“呂公公,按制,該報喪了。”
“皇上生前最重禮制,如今萬不能壞了皇上大行之後的規矩。”
被嚴紹庭提醒之後。
呂芳這才反應過來,他直起身抬起頭,最後看了眼御座上已經閉目的皇帝,伸手擦乾臉上的淚水,站起身回頭衝著嚴紹庭點了點頭。
隨後這位司禮監掌印太監便一路走到了殿外。
“皇帝駕崩!”
“皇帝駕崩!”
“皇帝駕崩!”
三聲高呼之後,戍守宮闈的禁軍官兵們這才齊齊面朝皇極殿,單膝跪地。
而在皇極殿外。
一名名太監,不斷的呼喊著皇帝駕崩,聲音越來越遠,直至傳到宮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