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鬼界十一殿下——他們的“老朋友”鬼十三的十一哥?
閻猙……原來鬼界殿下們也是有姓有名的。只是這個名字不太好,遠沒有“鬼十一”朗朗上口。
至於鬼十一為何會被【衍】生出來,賀蘭熹大致能猜到其中原委。
活人在鬼界行走會損耗陽壽,鬼修來人界亦會實力大減,甚至無法擁有實質的軀體。
當日,鬼十三靠操縱夢境在人界肆意妄為;今日,鬼十一則為自己在人界專門打造了一個軀體。
在【衍】昏睡時與其交/尾的“東西”,恐怕正是鬼十一本人。
【衍】能孕育萬物之子,鬼界的生靈也不例外。鬼十一將自己的“血脈”注入【衍】的體內,之後再與胎兒融為一體,以此獲得了一個不被陽間排斥,還能繼承他在鬼界力量的強大身軀。
【衍】懼怕它的主人顧英招,為鬼修懷孕生子並非它所願。可當顧英招落網後,它不但沒有拋棄它的孩子,還千里迢迢地帶著蛇蛋來到了無盡之森。
在這片危險重重的叢林中,它始終沒有放棄保護它的孩子。
鬼十一藏身於蛇蛋,享受著【衍】與生俱來的母愛。等他成功降臨於陽間時,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將【衍】活活生吞,以獲取更多的力量。
如此違背綱常倫理之事,早已超過了聳人聽聞的範圍。
六人被松籟真君護在結界中,只聞鬼十一其聲,未見鬼十一其人。少年們的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望向蛇蛋的目光不是畏懼,而是噁心。
靈籠受到血霧的腐蝕,如同融化的蠟一般化成了一攤粘稠。失去禁錮的蛇蛋升入空中,蛋殼的碎片相繼脫落,鬼十一的全貌逐漸變得完整。
鬼十一和【衍】的血脈,同時也是鬼十一本人更多的繼承了鬼修的特點。
蛇蛋最外層的薄膜黏在鬼十一的身上,他有著嬰兒般大小的身軀,四肢纖細,頭顱卻大得可怕;皮膚慘白如紙,本該長著眼睛的地方只有兩個空洞的黑洞。
他唯二像“母親”的地方,便是一條細長的蛇尾以及足以吞噬一切的血盆大口。
“醜成這樣,比你當年大腹便便的樣子還不如。”松籟真君身後一條火紅的狐尾驟然變大,好似一團助燃的火焰,瞬間染紅了半邊天際:“一‘出生’就遇見了我,你也算是倒黴。不喜歡當年竹舍送你的神像封印沒關係,本座再送你一個新的便是。”
“世事變遷啊,兩千年前只知道瑟瑟發抖蹲在藏玉肩頭喊‘夫君救我’的小狐狸竟也開始自稱‘本座’了。”鬼十一聲音尖細,口吻卻似飽經風霜的老者,落入耳中十分詭異變扭。他嘆了口氣,道:“也是我那十三弟愚鈍無能,百般謀算仍不敵天意。罷了,萬幸還有三哥,七哥和九哥在,我還能指望他們。”
聽鬼十一的語氣,簡直像已經認輸認命了一般。
鬼十三陰險狡詐,攻於心計,鬼十一作為比他排名更前的鬼殿下,即便自知不是松籟真君的對手,也斷不至於不戰而降。
松籟真君甩了甩腦袋:“你是多愁善感也好,故意拖延時間也罷,本座送你四個字——懶得理你。”
鬼十一用它那空洞洞的眼睛對準太陽的方向,喉嚨裡發出一陣古怪的,嬰兒般的笑聲:“人界的美景果然名不虛傳。”
松籟真君不再廢話,每一根毛髮都像是一根銀針,狐尾高高揚起,四隻狐爪倏地亮出,如同出鞘的利劍劃破虛空,徑直朝鬼嬰撲了過去!
鬼十一竟一動不動,一副束手就擒的姿態,任由狐爪刺破籠罩在他身上的薄膜,進而朝他的胸口刺去。
剎那間,混合了哀嚎,尖叫,哭泣的啼哭聲響徹整片叢林,無數弱小的異獸因忍受不了這個聲音自虐而亡。蕭問鶴等人不得不用雙手捂住耳朵,卻依然無法阻擋啼哭聲入耳。
尖銳的哭聲瘋狂撕扯著他們的神志,唯有賀蘭熹和宋玄機眼底維持著清明之色。
賀蘭熹看到鬼十一掙扎著朝松籟真君伸出了手,想來終於要反擊了。
可惜,鬼十一這點雕蟲小技對松籟真君沒有半點威脅。
松籟真君冷笑一聲,狐尾在空中散開,宛若盛開的孔雀之尾,在鬼十一週圍織就成一個華麗的狐尾之籠:“永囚於此吧,噁心的廢物。”
保持著獸形的松籟真君和鬼嬰形態的鬼十一差不多大小,兩人距離極近,松籟真君的狐爪穿透了鬼十一的胸膛。
鬼嬰的嘴角揚起一抹奇異的微笑,嬰兒般的小手輕而易舉地碰到了一樣東西。
那是松籟真君從白觀寧那“搶”來戴在身上的,合歡道院的令牌。
賀蘭熹胸口一沉:“——不好!”
鬼十一果然另有目的!
賀蘭熹話音剛落,宋玄機一劍劈開了松籟真君為保護他們設下的結界,兩人立刻似流星般地衝了過去,卻似乎還是晚了一步。
松籟真君察覺到不對,勝券在握的面色出現了些許鬆動:“你想做什麼?”
鬼十一嘴巴一張一合,低吟著他們聽不懂的密語。
黑色的符文在鬼嬰身上密密麻麻地浮現,透出陰冷幽暗的光。其中隱約可以辨認出八個字,似乎是誰的生辰八字。
白觀寧勉強恢復了一點神志,看到鬼嬰身上的符文後,脫口而出:“是、是院長的生辰八字!”
太華宗十二道院的令牌每一個均出自院長之手,上面留有院長的靈識,如此太華宗弟子才能持令牌出入道院專屬之地。
所以,與其說那枚令牌歸白觀寧所有,實則它真的主人是緋月真君。
太華宗雖然沒有開設詛咒之術的課程,但賀蘭熹知道,欲行此禁術,必不可少的便是受詛咒之人的一樣東西。
上官慎曾告訴過他們,四位鬼殿下現在的目標統一,除了北洛神像和無情道院的弟子,還有一切妨礙他們尋找北洛神像和護著無情道弟子的人。
合歡道院長,宋玄機叔父的宋流紓自首當其衝。
鬼十一被松籟真君重新封印之前,想要為他的兄長們除去宋流紓這個心腹大患。他欲以自身的身軀和全部力量,換緋月真君崩道。
用鬼界十一殿下換太華宗第二院長,他們不虧。
鬼十一尖聲長鳴:“以身為祭——崩!”
“崩”字落地,周圍的空間扭曲變形,符文爆發出磅礴的黑霧,朝合歡道的令牌源源不斷的匯聚。
松籟真君咬著牙,分出一縷狐尾試圖拍散黑霧,卻似抽刀斷水,無法阻止黑霧湧向令牌。
難道合歡道院現任院長,藏玉的徒子徒孫,要栽到他手裡了?
暴怒的狐狸眼中燃起怒火,咆哮聲迴盪雲霄,在無盡之森掀起憤怒的狂風:“我殺了你!”
嬰兒的咯咯笑聲在狂風中尤顯刺耳:“松籟啊,你還是像兩千年前一樣,天真無邪的可笑。靈獸,終究和畜生無異。禁術即成,你們……”
鬼十一的聲音戛然而止。
忘川三途破空而來,當空而下,將沒有實質的黑霧一劍斬斷!
符文的光芒陡然熄滅,詛咒之術就像鬼十一令人作嘔的聲音一樣,戛然而止。
鬼十一尖叫道:“不可能,詛咒已成,怎麼可能中斷……?”
松籟真君瞥了眼不遠處少年的身影,低聲道:“神力之下,皆有可能。”
說罷,狐尾之籠倏地收攏,將鬼十一徹底封印在了無盡之森。
鬼十一出生之日,即再次被封印之時。
一切發生得如此迅速,其他人還沉浸在被鬼嬰哭聲折磨的“餘韻”中,賀蘭熹則一把抓住宋玄機的手,將他拉進了前往神狐之居的傳送陣。
雖然詛咒之術已被宋玄機強行中斷,賀蘭熹吊著的心卻沒有完全放下來。
他要儘快確認緋月真君的安危。
他知道緋月真君正和沂厄真君一同尋找四位鬼殿下的下落。假設緋月真君真有什麼三長兩短,沂厄真君一定會在第一時間帶他回太華宗。
一晃眼的功夫,賀蘭熹和宋玄機再次來到了神狐之居。
兩人之間無需多言,一路從神狐之居回到霧失園,最後來到了吞花臥酒處。
吞花臥酒處是緋月真君平日處理公務的地方,亦是他在太華宗的住處。潯熹二人趕到時,吞花臥酒處空無一人,並未見緋月真君的身影。
賀蘭熹僥倖道:“小叔沒有回來,是不是可以證明他沒有受到詛咒之術的影響?”
宋玄機道:“未必。”
這時,一道六道輪迴陣出現在兩人腳下。沂厄真君現身於陣法中,緋月真君被他背在身後,雙目緊閉,顯然已經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