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賀蘭熹踏入陵寢的瞬間,一道耀眼刺目的光芒猝不及防地從頭頂照了下來,他本能地抬手擋在眼前,眯起雙眼透過指縫抬頭看去,竟看見了一片蔚藍的天空。
難道他們從地下里出來了?
不可能,他們不是才進入浮緒仙君的陵寢嗎,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樣的世外桃源中?
可無論是腳底的觸感,還是鼻尖縈繞著的泥土的氣味,亦或是遠方時不時嚶嚶成韻的鳥鳴聲,一切都是如此的真實。
一時之間,賀蘭熹有一種他和宋玄機從來沒去過沙漠,過去幾日發生的事不過是他的臆想,此處才是現世的念頭,好在宋玄機的聲音及時將他從恍惚中拉了出來:“浮生若夢之術。”
浮生若夢之術,收錄在太華宗的《術法·十五[終]》內,是一種無限接近【創世】的術法。該術所製造的幻境幾乎算得上另一個真實存在的世界,一花一樹,一草一木皆遊走於現實和虛幻之間,真真假假,虛實交織。
賀蘭熹最近才剛學完《術法·其三》,以他目前的能耐,想要從浮緒仙君設下的浮生若夢術中脫身的難度幾乎相當於長孫策考全宗第一,但他一點不慌。
正如宋玄機所言,祝如霜曾經的不謙虛一點,他年終考核的成績可比祝如霜高。
賀蘭熹望著前方的土階木屋,提議:“我進去查探,你在四周尋找破局的線索?”
宋玄機:“嗯。”
木屋被收拾得很整潔,但四處落滿了灰塵,水井旁的水桶也因乾涸有了裂痕,牆角雜草叢生,顯然已許久無人居住。
進入屋內,日常生活起居所需的物件一應俱全。膳房裡有兩套碗筷,粗糙的牆邊立著常見的農耕用具。
繼續往裡走,唯一一間臥房裡擺著兩張小床,賀蘭熹打開的簡陋衣櫃,發現裡面的衣服有大小不同的兩種風格。偏大的幾乎全是白色,偏小的多是黑中帶微赤的玄色。
賀蘭熹記得祝如霜比林澹高上一些,想來之前在此處生活的人便是他們二人了。
不知為何,賀蘭熹看到祝林二人一同生活後留下的痕跡,莫名有些傷感。
他瞧見衣服的最下方有一抹異常醒目的大紅色,他正欲細查,卻聽見了宋玄機的傳音:“過來。”
賀蘭熹走出木屋,循聲而去。
離木屋不遠處有一片竹林,青翠挺拔,竹葉沙沙。日光傾瀉而下,在宋玄機的白衣上留下斑駁的光影,少年原本沉靜的美貌在這一刻彷彿流動了起來。
宋玄機站在一節竹前,稍稍抬頭望著高處。賀蘭熹來到他身邊,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竟然看到了一個才被他在心裡嫌棄了一次的東西——無情道院院徽,一個用篆體刻成的“閇”字。
太善道院的院徽出自浮緒仙君之手,他們的院徽自然也是由無情道院第一任院長設計的。
傳言,太華宗立宗伊始,每一位院長都需要為自己的道院立下道訓和院徽。很快,其他院長陸續完成了任務,只剩下無情道的院長遲遲沒
有給出結果。
為了太華宗的和諧統一()?(),
院長們一個接一個地催無情道趕緊把道訓和院徽定下你們道院一百年也招不到幾個人()?(),
但該的還是要有嘛()?(),
不然顯得多和我們格格不入啊。
一番規勸下▍$?$?▍()?(),
他們的初任院長不出意外地被吵到了,當即隨手執劍刻下一字用於打發同僚。
閇,意為“閉”,取“閉耳,閉目,閉心”之意,和無情道斷絕七情六慾的理念還算吻合。當然,這個“閇”還有一層更重要的含義,那便是——給本座閉上你們的嘴。
竹子上的無情道院徽再次證明祝如霜和林澹曾經在這裡生活過。只是,祝如霜為何要把院徽刻在竹子的高處?如此不顯眼,若不是宋玄機心細如髮恐怕都發現不了。
難道,祝如霜刻下院徽時,竹子並沒有這麼高?
賀蘭熹記得這類竹子的生長過程十分有趣,頭兩年異常緩慢,只為向下而伸,擴展根系。第三年開始,它們厚積薄發,以驚人的速度向上攀升,短短數月就能比他們無情道院所有人加起來還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