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你是否只愛我的臉...(第2頁)
如果事態到了必須開槍的地步,或許,她可以靠提埃裡克的名字,讓博伊德失神,再用槍抵住他的後背。
薄莉一直如此,氣氛越緊張,她越冷靜。
馬車駛向花園別墅街,那是新奧爾良的富人區,一幢幢白色別墅掩映在綠蔭之中,到處都是站崗的警察,人聲也不像酒店附近那麼喧雜。
這裡給她的第一感覺,是幽靜。
萬籟俱寂。
花園裡,花是幽靜的,葉是幽靜的,就連噴泉都如靜止一般,幽靜得幾近異常。
人們無論是站著,坐著,還是低聲交談,都顯得極為安靜——彷彿他們生活在水下,黑暗,無聲,暗流湧動。
薄莉忽然背脊發涼,渾身發冷。
她莫名生出一種感覺。
即使她在這裡叫喊、掙扎,也會像被黑暗的潮水覆沒一般,不會有任何人聽見。
博伊德一直在觀察她的表情,見她臉上露出幾分畏懼,馬上握住她的手,柔聲說:
“別擔心,我會保護你的。”
薄莉定定地盯著他的手,右手缺了一根食指。
她忽然想到,那天她之所以會在包廂感到第三個人的呼吸,好像是因為,博伊德……碰了她的脖頸。
當時,她以為埃裡克離開了。
誰知,他一直在跟蹤她,甚至跟到了劇院的包廂裡。
那現在呢?
他是否還在看著她?
看著博伊德握住她的手,與她的面龐近在咫尺,呼吸交織在一起。
要知道,這並不是四輪馬車,而是兩輪輕便馬車,沒有車廂,只有一個雙人皮座椅。
如果埃裡克還在跟蹤她,是可以看到她一舉一動的。
或許,他當時之所以割掉博伊德的手指,是因為博伊德是個英俊的騙子;
又或許,在他的眼中,她是他的獵物,不允許博伊德這樣低劣的騙子染指。
不管什麼原因,他都不會旁觀博伊德與她親近。
為防止手心滲出冷汗,拿不住槍,薄莉戴著一副短手套,特地選了鏤空蕾絲的款式,增強手掌的摩擦力。
她盯著博伊德,微微歪頭:“你好像從來沒有對我行過吻手禮。”
博伊德愣住:“我以為——”
“你以為什麼?你以為我剪短髮,穿褲子,就不需要吻手禮,是嗎?”
“當然不是……”博伊德只是有些疑惑,上一刻,她還待他冷若冰霜,說話夾槍帶棒,下一刻就希望他行吻手禮。
這太不正常了。
但似乎又是正常的。
他那麼年輕,那麼英俊,與花園裡的紳士沒有任何區別,她傾心於他是非常正常的。
畢竟,她的身邊,只有兩個男性可以選擇。
一個是他。
另一個是埃裡克。
為了離間她和埃裡克,這些天,特里基特地請了一位畫師,畫出了埃裡克的相貌——據說,只有七八分像。
即使如此,博伊德看到後還是做了一晚上的噩夢。
那根本不是人類的長相。
怎麼會有人,一半臉龐冷峻端正,挑不出任何瑕疵,另一半臉卻像個……恐怖的骷髏頭!
說是骷髏頭,都是抬舉他的長相。
博伊德看到的一瞬間,甚至覺得,他左邊臉的眼珠會脫落下來——骷髏是沒有眼皮的,只有過分突出的眉骨,深陷如窟窿的眼眶,眼珠如鑲在上面一樣搖搖欲墜。
再近一些,說不定能看到眼珠後黏膩蠕動的血絲。
這還只是七八分像。
誰知道本人的長相會恐怖到什麼程度?
怪不得,特里基說,“但等你看到他另一半臉,恐怕就不會那麼認為了”。
薄莉應該只是在路上想通了,想向他示好,才會請他行吻手禮。
也是,她好歹是個姿色不錯的小妞,沒道理不選他,而選一具長相可怖的骷髏。
想到這裡,博伊德牽起薄莉的手,躬身吻上她的手背。
他的吻帶著渾濁的熱氣,印在了鏤空蕾絲手套上。
薄莉不由感到一陣強烈的牴觸。
奇怪的是,埃裡克曾數次俯身於她的面前,粗重的呼吸在她的頭頂響起——她也曾跟他躺在一起,感到他身上源源不斷散發出熱氣,卻從未像現在這樣牴觸。
太奇怪了。
更奇怪的是,她為什麼要在他吻上來的那一刻想到埃裡克?
下一刻,她背上陡然傳來針刺般的感覺。
那是一種無法形容的危機感。
她瞬間頭皮發麻,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埃裡克果然在看著她。
他的視線陰冷而沉重,如同一塊冰,帶著黏重的水跡,在她的手背上緩慢滑動。
薄莉那隻手頓時像浸在了冰水裡,凍得有些發僵。
她卻沒有抽回手,而是讓博伊德繼續握著,任由埃裡克打量。
他的視線越冷,越重,越像冰水一樣浸透她,像刀鋒一樣刺痛她。
她越感到古怪的……安全。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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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釋1:出自原著
註釋2:出自原著,有所改編。原著是曾為奧斯曼帝國的蘇丹效力,這裡改成了未曾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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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莉離開後,埃裡克又看了一會兒書,忽然聽見走廊那邊傳來談話聲。
特里基和博伊德的聲音。
他們正站在樓梯口談話,自以為不會被其他人聽見。
可惜,埃裡克的聽力天生異於常人,在辨別音準上有著極為可怕的天賦。
他能在龐雜的交響樂裡,聽出是哪一個樂手在哪一章、哪一頁、哪一個樂句犯了錯,甚至能聽出鋼琴手每個音符的觸鍵力度。
特里基和博伊德的低聲耳語,對他來說,就像是僻靜之地的高聲喧譁。
“你確定她會來?”博伊德的聲音,低低的,幾分焦急。
“當然,”特里基說,“怎麼可能心甘情願待在那個醜八怪的身邊?”
“他到底長什麼樣子?”
“其實也不能說醜,至少有一半臉是能看的,”特里基回答,“但等你看到他另一半臉,恐怕就不會那麼認為了。”
“萬一她不看我們的信,怎麼辦?萬一她把那三封信扔了,怎麼辦?”
博伊德壓低聲音說,“你不知道,那小妞防備心有多重——我跟她來往那麼多天,每天陪她散步、看劇、聽歌,換成別的小妞,我早就得手了!她呢,連手都不讓我碰!”
“那是因為你蠢,”特里基不耐煩地說,“你太執著於紳士的派頭了。你當時要是狠狠心,直接辦了她,就不會有那麼多事兒了。”
博伊德陷入沉默。
“幹,還是不幹?”特里基步步緊逼,“事成以後,她和錢包都歸你,埃裡克歸我——”
“你想清楚,那可是道斯的錢包,那小子比我還狠,跟亡命徒沒什麼兩樣,為了錢,宰了不少畸形人……你也看到她的錢包有多鼓了。”
幾十秒鐘過去,博伊德終於下定決心,一咬牙:
“行。”
“你讓她去花園那套房子,”特里基說,“記住,我們不是道斯那樣的亡命徒,能軟著來,就別動刀動槍。”
“我主要是怕——”
“沒什麼好怕的,”特里基平靜地說,“你雖然失去了手指,但還是個英俊的小夥子。女人都喜歡英俊的男人。”
博伊德有些猶豫:“你沒跟那小妞相處過……她好像對我的相貌不感興趣……”
“上帝啊!”特里基恨鐵不成鋼說,“你的自信心到哪兒去了?這麼說吧,除非她是個瞎子,否則絕不可能選擇埃裡克!”
話音落下,博伊德終於不再猶豫,答應下來。
他們攔住酒店的侍者,給了一些小費,讓他幫忙轉交三封信——第一封信,在午餐時轉交;另外兩封信,則在晚餐時轉交。
侍者連聲答應,保證自己會完成任務。
交代完畢,特里基和博伊德就離開了。
走廊又恢復了安靜,只剩下清潔工推車碾過地毯的聲響。
埃裡克看著手上的書,眼神莫辨。
這是他從客房的書架上隨手拿的一本書,只是因為她說可以“陪你”。
從未有人這樣對他說過。出於好奇心,他留了下來。
這是一本平庸而乏味的小說。男女主角見面了,相愛了,他們像磁鐵一樣互相吸引,品嚐彼此的唇、舌,互飲唾液。
然而,書到一半,他們忽然對彼此的愛情發起了質疑。你是否只愛我的臉?你是否只愛我的身家?
他神色平靜地合上書,放回書架。
跟其他男性不一樣,他從不會因露-骨文字而產生幻想,也不會自我發洩。
他對待欲-望的方式,冷靜而殘忍,會以旁觀者一般冰冷刺骨的目光,注視著自己不合時宜的衝動,直到它徹底消散。
同樣地,他也不會對書中的愛情產生任何感覺。
他不會愛上任何人,也沒人會愛上他。
從出生的那一刻起,他就註定被厭憎,被驅逐,被追捕。
他從不視自己為人類,自然也不會對人類產生任何感情,承擔任何義務。1
下一刻,書中的文字陡然浮現在眼前,如同一團團晦暗不清的幽影——
你是否只愛我的臉?
你是否只愛我的身家?
他有身家嗎?
有的。他是政治暗殺的高手,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取走他人性命。
離開波斯後,哈米德二世曾寫信給他,希望他能去君士坦丁堡製作暗門、密室和保險箱,為奧斯曼帝國效力。2
富人們都擅長賺錢,而他擅長像刳脂剔膏一樣盤剝富人。
名聲、財富,對他而言是唾手可得的東西。
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他真正缺乏的是——
你是否只愛我的臉?
埃裡克頓了頓,從書架上取下那本書,扔進客房的壁爐裡。火焰嘶嘶作響,迅速吞沒了蒼白脆弱的書紙。
然而,那些字句——男女主角的詰問,卻從書紙上脫離出來,立在他的面前。
在火焰的纏繞下,那些字,那些句,逐漸變得殷紅,像被血濡溼了一般,觸目驚心。
你是否只愛我的臉?
你是否只愛我的身家?
現在,變成了對他的詰問。
書徹底化為灰燼後,埃裡克離開了薄莉的房間。
·
薄莉一直在等埃裡克出現,親手把這三封信交到他的手上。
這是個刷好感的絕佳機會,她才不會放過。
然而不知為什麼,埃裡克就像消失了一樣,再次失去了音訊。
她的心臟不由撲騰撲騰狂跳起來,他不會又要消失好幾天吧?
馬上就是星期六了。
她原本的計劃是,把信轉交給埃裡克,對他說一籮筐特里基和博伊德的壞話。
然後,她去參加那個所謂的靈媒聚會,等特里基和博伊德暴露出真面目後,攛掇埃裡克搶了他們。
最重要的是,特里基的老巢裡,不知藏了多少亟待制成標本的畸形人。
她救下他們後,既能傳達自己不會以貌取人的意思,又能省下聘請畸形演員的錢。
簡直是一箭三雕。
唯一的問題是,“箭”不見了。
薄莉有點鬱悶。
只能說,不該把希望寄託在別人的身上。
埃裡克太難捉摸,她還是自己再做一手準備吧。
薄莉換上男裝,準備去買一把左輪手-槍。
她原以為必須出示身份證明才能買-槍,誰知,槍械鋪老闆只要錢,別的什麼都不要。
他端出一排手-槍,放在她的面前:“這些都是有來路的好貨,你可以在底下看到字碼。如果你一次性付清,不賒賬,我還可以給你加個膛線,保你打得準。”
“當然,你要是沒錢,”老闆示意她看旁邊的玻璃櫃子,“那兒還有別人典當的槍,跟新的一樣好使。”
薄莉對槍瞭解不多,只知道小口徑後坐力小,不容易打偏。
她買了一把柯爾特手-槍,儘量像老手似的檢查了一番——扳下一半擊錘,轉了一下彈膛,然後“咔嗒”一聲,把擊錘推了回去。
她沒有用真槍打過靶子,但演戲的時候,多多少少被教過一些槍械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