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 洗剪
結束了一天的課程之後,白淵忽然就覺得自己的弟弟雖然奇奇怪怪的點子多了一點，但其實也還是挺正常的。
至少比史萊姆正常。
而當季雲表示如果他有需要的話，課堂專用的翻譯機器人也可以讓他帶回去一個的時候,剛被史萊姆的奇思妙想狠狠上了一課的白淵也非常果斷地選擇了拒絕。
“你是在擔心效果不好嗎？”季雲說道,“雖然由於技術問題翻譯效果不太穩定，但翻譯一些簡單的日常用語還是沒什麼問題的。”
這個翻譯機器人是系統出品,其實原則上也是可以做到一直穩定實時翻譯的，但那樣一來，對系統的算力和承載力要求就很高，季雲也覺得沒必要在這裡投入太大成本，反正只要課堂上講師和玩家互相之間能聽得懂就行,其他時候就湊合著用。
白淵：“……不，我在意的不是這個問題。”
他只是覺得有時候聽不懂史萊姆在說什麼其實也挺好的,甚至如果可以的話，他甚至想在課堂上也把翻譯機器人關掉。
他在臺上他講他的,史萊姆在臺下自己說自己的，果然老師和學生互不干擾才是最完美的師生關係。
季雲欲言又止。
他很想說現在這種程度真的不算什麼，至少就季雲剛才旁觀下來的感覺,玩家第一節課明顯還是比較收斂的，也沒有搞出什麼特別奇怪的東西……好吧,也可能是他的閾值已經被玩家無限拉高，現在已經很難像正常人一樣進行判斷了。
不過沒關係，季雲想道,現在理解不了很正常,等再多上幾節課,他相信白淵一定會習慣的。
如果還習慣不了……
那就繼續上課。
*
“誒,我哥人呢？”
白慕回到異能者小隊的臨時住所,見白淵不在，便開口問道：“這幾天他好像經常不在這裡，是出去和那位季先生一起調查了嗎？”
聞言，今天沒有輪班到上課的牧子言和阿雅表情都有些古怪。
“白隊沒有把那件事告訴你嗎？”
他們兩個人都被白淵通知了要給史萊姆上機甲課，雖然這個委託實在是讓人槽點滿滿，某種意義上比幫森林鯨魚找蜘蛛還要離譜，但一想到這是為了拿回他們的飛船，牧子言和阿雅也都還是接受了。
機甲師大致分為兩種類型，一種是使用機甲的人，一般被稱為機甲應用師，另一種是指設計製作機甲並且精通維修工作的人，這一種被統稱為機甲設計師。
在機甲師當中，設計師和應用師的比例達到了誇張的一比九，他們和白淵都屬於機甲應用師，白慕雖然因為至今沒有通過設計師的初級考核，但確實是他們之中唯一一個算得上是對機甲設計師比較瞭解的人。
加上季雲也說希望白慕能成為史萊姆的講師，因此牧子言和阿雅都以為白淵早就已經把接下來的教學安排告訴他了。
白慕聞言想了一下說：“好像我哥之前是了什麼事情……不過我當時在給新機甲採購材料，所以沒怎麼聽。”
他當時滿腦子都是自己的新機甲應該怎麼設計，因此完全沒去關注白淵當時都對自己說了些什麼。
新機甲？
聽見這幾個關鍵詞，牧子言和阿雅對視了一眼，非常默契地沒有把這個話題繼續下去。
以白慕的機甲設計理念，這個新機甲強不強不知道，但一定很費機甲師。
“你說採購材料，”牧子言果斷開始轉移話題，“這裡也有能採購材料的地方嗎？”
“有的，”白慕點了點頭，“我最開始也覺得很不可思議，但這些史萊姆真的和一般的史萊姆很不一樣，東南角的街區往裡走就是它們的交易市場。”
“雖然我沒有他們使用的貨幣，但是這些史萊姆也接受以物換物。”
說到這裡，白慕的語氣明顯興奮起來：“那些史萊姆對我之前做的機甲模型都很感興趣，我就是用那些模型從它們手上換來了材料，你們看，像這種全銀砂岩礦，史萊姆手上居然有很多，而且品質都很好。”
所有剛進遊戲的玩家出生地點都在荒土平原，那附近主要的刷怪點就是砂岩怪的巢穴，因此等級不高的玩家最開始都會先在那裡刷材料，全銀砂岩礦作為遊戲前期最容易刷到的高級材料，幾乎每個玩家手上都有不少。
聽他這麼說，牧子言和阿雅也來了興趣，準備過段時間也去史萊姆的交易市場看看。
既然史萊姆連白慕的機甲模型都收，他們身上也有不少可以拿來置換的東西。
三人很快進入新一輪的熱烈討論，直到白慕隨口邀請他們明天一起去交易市場，牧子言和阿雅才慢半拍地想起了要提醒白慕過幾天輪到他去值班上課的事。
牧子言&阿雅：“……”
又被這傢伙帶歪了。
“……明天不行，”阿雅心累地說道，“明天輪到我去值班上課，順便一提，後天是你。”
白慕：“……啊？”
等阿雅和牧子言把白淵之前和他們說過的事情跟白慕又說了一遍，白慕此刻已經是滿頭問號了。
“不管怎麼樣，這也是為了從森林鯨魚手裡拿回我們的飛船，”阿雅看向白慕無奈地說道，“你可千萬別忘了。”
白慕：“……”
虧他哥還經常說他研究機甲研究到瘋魔了，他自己都跑去給史萊姆上課，這有比他正常到哪裡去嗎？
……不對，這明顯比他離譜多了啊！
“哦對了，”阿雅想到什麼，繼續補充道，“上課就上課，你到時候可千萬別夾什麼私貨。”
說的就是白慕那不顧機甲師死活的機甲設計理念，平時和隊友說說就算了，要是讓季雲知道他們亂教他的史萊姆，阿雅心說別說幫他們拿回飛船，到時候不把他們全部趕出去都算好了。
“我的想法也沒有那麼……”
看見牧子言和阿雅都面無表情地盯著自己，白慕默默地嚥下了自己之前想說的話。
“……知道了，我會剋制的。”
*
第二天值班的是阿雅，有了第一天白淵回去之後給她傳授的經驗，阿雅非常果斷地關掉了所有課堂史萊姆語言翻譯機器人，並時刻牢記絕不走下講臺一步，最後總算是比較平穩地度過了自己的前半節課。
之所以說是前半節，是因為後半節玩家就在她的課堂上開始打架了。
更準確地說，玩家自己其實並不認為他們是在打架，而只是在進行友好的課堂交流。
阿雅這節課教的是幾種基礎機甲的標準結構，為了方便玩家更清楚地瞭解機甲的各部分結構，季雲特地去廢品市場進了一大堆的機甲廢料當做教學模型零件。
阿雅一開始其實並不理解季雲的這種行為，因為如果按照她當初在機甲學院的經驗，教學模型零件根本用不著這麼多，而且季雲既然有錢去廢品市場批發，還不如用這個錢去買製作更精細的模型零件。
只不過礙於季雲是甲方，而且人買都買了，阿雅也不好多說什麼。
直到阿雅看見兩隻史萊姆分別用自己剛剛組裝起來的機甲利刃開始現場擊劍。
雖然從嚴格意義上來說，親身實踐確實也是機甲應用課程的一部分，但正常的練習難道不是應該點到為止嗎？
有一上來就捅同桌肚子的嗎？！
因為現場過於混亂，阿雅不得不重新開啟翻譯機器，然後她就聽到了如下對話。
和你死我活的現場不同，他們的對話氛圍非常和諧。
“你感覺怎麼樣？”葉刀看了一眼傅里葉級數頭頂的血量，又看了看自己的，“感覺好像是我選的這個組合效果更好，你掉的血明顯比我多。”
“不可能啊。”
傅里葉級數依然保持著被捅肚子的狀態——遊戲關了痛感模擬之後他啥感覺都沒有，他皺眉思考了一會兒，說道：“難道是組裝零件不太適配？”
“也不一定，感覺你用的那個零件都快生鏽了，而且剛才打那一下有些地方都裂開了，找個完整的試試吧。”
“行。”
老實說，只聽對話的話，這裡的學術氛圍還是很濃厚的。
——如果那兩隻史萊姆不是頂著被捅穿肚子的樣子在那裡聊天就好了。
其他地方也差不多，這群史萊姆完全沒有教學模型需要小心使用的概念，用得那叫一個隨便，而且動不動就是真刀實槍地打起來。
好幾次阿雅都覺得他們就要爆發史萊姆版世界大戰了，結果一聽翻譯，搞學術的搞學術，聊八卦的聊八卦，甚至還有一邊問對方今天晚上吃什麼一邊朝對方掄大錘，最離譜的是對面還覺得他砸得不夠狠，要對方繼續用點勁。
阿雅默默地關掉了翻譯機器。
隊長誠不欺她，果然她還是不要試圖理解這群史萊姆在想什麼比較好。
接下來輪班的就是白慕，有了自家老哥和阿雅的雙重勸告，白慕這次直接全程都沒開翻譯器，只是在臺上有氣無力地當他的機甲講師。
不能夾私貨的課堂讓他毫無激情。
直到講到自己最近在研究的內容，白慕才終於來了點精神。
“初學者如果想要從零開始製作機甲，一般來說都是從單屬性機甲開始，因為屬性單一就意味著容易控制，而且也不用考慮融合問題。”
“而如果你已經可以熟練地製作出單屬性機甲，那麼你就可以開始考慮多屬性機甲了，多屬性機甲和單屬性機甲不同，它需要考慮的東西更多，其中最為困難的一點，就是將所有的屬性完美地平衡到一起。”
白慕最近在研究的新機甲就是一款三屬性機甲，雖然對於至今都沒有通過機甲師初級考核的他來說，現在考慮這個似乎有點過於自大，但白慕其實真的已經有了大概的思路。
事實上，白慕的知識儲備和實踐能力已經不遜於一些中級機甲師了，他之所以到現在沒有通過考核，與其說是因為天賦，倒不如說是因為他實在是過於執拗。
只要設計出一個普通但正常且確認可以使用的單屬性機甲就能讓白慕通過初級考核，白慕也不是設計不出來這樣的機甲，但他就是單純地不想做這種在他看來平平無奇的機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