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沒退路
泰羅雙眼包裹著紗布，斜靠在一個架子邊。
他那蒼白的面龐和滿身的血汙，都在痛斥著他的遭遇。
在這個狹小的空間中，昏黃的燈火，撩撥著傷痛，無聲成了最後的倔強。
托爾好幾次欲言又止，扭頭看向了身邊的祁源遠。
祁源遠滿眼哀傷，輕輕搖了搖頭。
他明白托爾此刻的心情，也知道泰羅在這意味著什麼，但他還是無法狠心開口，只能把這個責任推還給了托爾。
托爾定了定神，深吸了兩口氣後，重新把目光轉向了泰羅。
看著泰羅那悽慘的樣子，托爾的心都扭成了一塊，他努力讓自己平靜，眼淚卻流出了眼眶。
祁源遠湊到他的身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說道：“總要面對的！”
泰羅聽到了祁源遠的話，心中是五味雜陳，空洞的眼窩中滲出了血水，沿著鼻樑滑落到了嘴角。
托爾趕緊蹲到了他的身邊，用衣袖抹去了血淚後，顫聲道：“泰羅！到底發生了什麼？”
泰羅喘了口氣，無力地回答道：“我們被偷襲了！”
“是誰？究竟怎麼回事？”托爾趕緊追問道。
泰羅剛想開口，卡森走了過來，“泰羅，讓我來說吧！你好好休息！”
托爾扭頭看向了卡森，只見他邊擦著眼淚，邊向後退去。
泰羅確實也不想回憶之前的事，哽咽地回答道：“托爾，你就聽卡森說吧！我想靜靜！”
“好！你先歇著！”托爾起身後來到了卡森的身邊。
卡森把自己看到的，都詳細地告訴了托爾。
托爾越聽越傷心，起先看到泰羅這副樣子就已經讓他很心痛了，現在聽說莫西斯也已經離世，更是讓他倍受打擊。
何況還有那麼多同伴，都死在了這場伏擊中，他對萊文和布克兩大部族的恨意，此刻已是達到了頂點。
祁源遠旁聽完了他們的對話後，輕聲追問道：“你說還有人跑了，他們後續的情況你知道嗎？”
“不知道！我等他們走了，就扶著泰羅來了這裡！”卡森趕緊回答道。
“晏盈呢？她沒有在？”祁源遠繼續追問道。
祁源遠一提晏盈，托爾也跟著問道：“對啊！晏盈呢？她沒有幫忙嗎？為什麼見死不救？”
祁源遠的眉頭瞬間都擠到了一起，托爾的情緒很不對，明顯有失控的預兆。
“托爾！”泰羅在托爾將要爆發的緊要關頭，輕聲呼喚起了他。
托爾趕緊返身又蹲到了他的面前，“我在這！怎麼了？”
“不要怪晏盈！她需要保護的人太多了！當時的情況，留下來，只會一起死！”泰羅趕緊替晏盈辯解道。
“以她的能力！有誰能殺死她？”托爾立刻反問道。
泰羅輕輕咳嗽了一下，“咳咳！他們比你想的要厲害得多！人數太多了！要不是晏盈他們提前走了，那就是全軍覆沒了！”
等泰羅說完，卡森趕緊過來接上了話，“首領讓我們出來接應時，就下了死令！無論什麼代價，都一定要保護好晏盈！”
托爾被卡森的話給點醒了，不光眼前的命是命，晏盈身上揹負的可是整個地堡，他根本就沒有理由去責怪她。
托爾呆呆地看著泰羅，心裡滿是愧疚與不安，他已經不知道，此刻應該怎麼來面對他了，不知道泰羅的心裡，是不是也在怨恨著。
祁源遠輕聲地走了過來，“泰羅！可能對你很不禮貌，但我還是想問！為什麼他們單單就留了你一命？”
泰羅不太明白祁源遠的意思，但還是把之前留一命的經過，全都詳細地告訴了他們。
泰羅說完後，對著地上狠狠地砸了一拳，“要知道他們那麼卑鄙，我就跟他們拼了！”
“別激動！你還有傷！我覺得你的決定沒錯！活著總要比死了好！”祁源遠輕聲安慰道。
托爾猛得站了起來，一把揪住了祁源遠的衣領，大聲呵斥道：“好什麼？這樣還不如死了！”
“你說得對！”泰羅突然嚎啕大哭了起來。
托爾趕緊鬆開了手，蹲下身來安慰泰羅，“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別這樣！我只是...”
托爾說了一半就說不下去了，祁源遠沉聲接道：“泰羅！他是擔心你！更是在恨那些敵人的殘忍！”
泰羅悔恨的情緒已經壓抑了太久，猛得爆發出來後，就完全收不住了，情緒太過激動的他，沒哭多久就暈了過去。
托爾和卡森趕緊對他做起了急救，等泰羅的呼吸徹底平和了，才癱坐在了他的身邊。
“托爾！別再刺激他了！敵人是誰，我想你也清楚！別再把矛頭指錯了方向！”祁源遠等他們忙完才繼續說道。
托爾憋著的怒火一下就點燃了，“這些可惡的混蛋！我去找他們報仇！”
祁源遠馬上給他讓開了路，在他身後冰冷地說道：“你要去送死！我不會攔你！”
托爾直接開門衝了出去，他的身形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卡森想要去追，卻被祁源遠給攔住了，“讓他自己靜一下！他會回來的！”
“要是他真去找他們報仇了呢？”卡森擔憂地問道。
祁源遠搖了搖頭，“不會！他是克勞首領的孫子，他知道自己的責任！”
卡森還是不太敢相信，繼續追問道：“可是我看他好像已經控制不住自己了！難道不會出事？”
祁源遠苦笑著回答道：“如果跟你說的一樣！那我只能自己去求援了！”
“這！”卡森更是猶豫了起來。
“如果他是那麼冒失的話！現在去死，未嘗不是好事！不然以後會有更多人為他陪葬！”祁源遠話鋒一變，語調也冷了許多。
托爾從門後探出頭來，看向了祁源遠，“抱歉！讓你失望了！”
“托爾？你回來了！”卡森大聲招呼道。
“我想明白了！你說的對！我還有我的責任！”托爾趕緊向祁源遠表態道。
“不報仇了？就這麼算了？”祁源遠看他進了避難所，上前把鐵門重新給鎖上了。
“我！我！”托爾心裡很是糾結，狠狠地砸出了一拳，鮮血順著牆面流淌了下來。
“給你！發洩出來，舒服點了？”祁源遠從身邊的架子上，拿了泰羅包紮後剩下的紗布，遞給了他。
托爾根本沒有去接，像是洩了氣的皮球一般，一下子坐到了地上。
祁源遠顛了顛手中的紗布，輕聲說道：“心裡有火很正常！但報仇是要講方法的！”
托爾抬起頭一言不發地看向了他，眼神中滿是委屈，他的心很亂，即使明白自己該做什麼，卻仍然擺脫不了內心的自責。
祁源遠扭頭看向了邊上的卡森，把紗布遞了過去。
卡森趕緊過來接過了紗布，蹲到托爾的身邊替他包紮了起來。
托爾想了一陣，才向祁源遠詢問道“祁大哥！我想問你，你為什麼還能這麼鎮定？你不擔心我們，也不擔心晏盈嗎？
“擔心有用嗎？我們兩個回去能幫到誰？”祁源遠嚴肅地反問道。
“我知道沒用！可我就是想不明白！”托爾委屈地流下了淚水。
“明白什麼？把過去的搞明白有什麼意義？將來的事，你現在能明白嗎？”祁源遠接連問道。
托爾這下是更鬱悶了，“是啊！都不明白！那究竟在執著什麼？現在到底該怎麼辦？”
“不明白就對了！就是不明白了，才要盡力把眼前，那些不可能的事變成可能！”祁源遠替他回答道。
托爾越聽越糊塗，他的腦中不斷想著祁源遠的話，坐在牆邊發起了呆來。
祁源遠沒有再說什麼，他相信眼前的這個男人，不僅僅因為他是部族的繼承人，更多的是同伴間的默契。
有些事必須自己去經歷和克服，才能讓他將來有資格去領導部族，這對他來說，就是成長過程中的一場磨鍊。
“咳”就在托爾發呆時，泰羅甦醒了過來，他輕輕咳嗽了一聲後，慢慢地坐起了身來。
祁源遠沒有再管托爾，蹲到了泰羅的身前，輕聲說道：“泰羅！我們明天一早就要趕路！”
“我跟你們一起走！”泰羅用顫抖的嗓音回答道。
“我們要趕時間！你不能跟我們一起！卡森會照顧你的，等我們打贏了，就回來找你！”祁源遠毫不留情地拒絕了他。
“我...”泰羅本想堅持，可再想到自己跟著就是累贅，到了嘴邊的話，還是又憋了回去。
“你好好待著！今後還有很多事需要你！另外你的眼睛會有辦法的，你要相信我！”祁源遠堅定地說道。
“真的？”泰羅趕緊追問道，此刻的他，似乎真的看到了希望。